“你好。”

“……”

“没有重要的事？”

“嗤。你那边有人听着？”

“那倒没有。”

“‘东京炸弹客开膛手’，别让警察管这个案子。”

沉默。

“……我记得他现在在东京。”

“——你以为我是什么意思？”

“……你可以不走我这条线路。”直接和公安上级说。

“他们会质疑我的判断。”

“难道我就不会？”

听见电话对面松田阵平不屑地哼了一声，降谷零心情稍微轻松了一点：“呵呵……”

“别假笑，蠢死了。”

“你才蠢。”他决定停止这种小学生拌嘴，“最多三个月，我也会回东京。”

“有大动静？”

“多半是。……我会去找他。”

“哈，你能找得到再说吧。”

降谷零有些恶劣的得意：“他不得不面对我。”

“嘁。你那边如何？”

“都还好。”景光那边也一切顺利。简直有些不太正常。

“回来记得说一声。”随口一提。

“嗯，挂了。”

松田阵平不情愿却真心地说：“……保重。”

他挂了电话，站在公用电话亭里，下意识地在口袋里摸烟；摸到了又放回去。很长一段时间，他就只是站在那里发呆，用逻辑网织证据：元旦那天发生过的事——该死，他不该用炸弹给自己在公安兼职受到的伤打掩护；上次在超市旁边被他目击到然后顺手带回去——那是第八桩案件现场附近；五个月来有意无意的消失行踪，明明之前三番五次直接找上来的。

混蛋。知道自己做的不对，那就不要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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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戒带早已撤掉，但之前大张旗鼓地撤离过居民的事不需要打听就能知道。泷川飞鸟想，之前一直觉得杀人凶手会返回犯罪现场挺蠢的；没想到自己也难逃统计学规律。只要那三个人里有一个负责这桩案子，应该就已经暴露了……吧。

泷川自欺欺人地盘算了一下概率，觉得继续苟着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但随后他在保持对爆/炸/物监视的情况下，明显感到有一股强劲的第三方势力在介入。东京周边化工厂的安保严密了一倍，运转时前后都加跟了两辆警卫车；地下交易中的违法原材料价格翻了三番，仍然有价无市；他不信邪地装作买家去打听了一圈，老板漫不经心地弹着烟灰：“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是条子在严抓……你等几天吧。”

西比尔幸灾乐祸：“都叫你别这么大张旗鼓了！”

泷川飞鸟心虚地没有回话。确实，他知道那不是个聪明做法；但他就是没忍住。不过，他已经把目标排查的差不多了，不急于一时——话说，东京到底哪来的那么多炸/弹犯啊！

“暗网那边怎么样？”泷川转而问西比尔，“有最新的消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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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所悬命】：有谁知道【K.K】怎么了吗？

【MIKUCHAN】：没听说

【MIKUCHAN】：他最近没说话？

【Π】：怪不得感觉这几天都变冷清了喵

【Π】：不过说不定只是被抓了，这种事情偶尔也有吧喵

【一所悬命】：不对劲

【一所悬命】：这几天条子突然加强了管控力度，明明最近都没什么案子的

【一所悬命】：【1024】也好久没出来了

【MAMA】：我认识【1024】

【MAMA】：姑且算是认识吧

【Π】：！

【Π】：居然这个小破论坛还有面基的人喵

【MAMA】：呃、总之那个不重要

【MAMA】：他死了

【MIKUCHAN】：？！

【MIKUCHAN】：他终于炸死自己了？还是被报复了？

【一所悬命】：？

【MAMA】：不知道

【MAMA】：听说死得很惨、连全尸都没有

【MAMA】：我觉得是报复

【MAMA】：所以说就应该直接全都炸死那帮条子

【Π】：又来了喵

【Π】：不懂你们这些喜欢对BOOM！对象挑挑拣拣的人喵

【Π】：所以说到底怎么回事、【K.K】也死了喵？活着的话请回答喵

【一所悬命】：【K.K】平均一天发十几篇帖子，他要是在的话不可能忍得住的

【MIKUCHAN】：确实这几个月有好几个人莫名其妙地突然消失了

【MIKUCHAN】：虽然在网上这种事也不奇怪

【MIKUCHAN】：但确实很可疑

【一所悬命】：我怀疑他们都死了

【一所悬命】：准确来说被杀了，也许是同一个人干的

【一所悬命】：可能我们也是目标

【MIKUCHAN】：那怎么办？报警？

【MAMA】：呃、你在搞笑吗

【Π】：被迫害妄想症喵

【MAMA】：而且要是你说的是真的，条子应该已经知道这个人的杀人对象是我们了

【MAMA】：那不就等于送上门去让他们抓吗

【一所悬命】：如果真被杀了还不如蹲监狱

【一所悬命】：我是这么想的

【一所悬命】：你们最近也留心一下有没有人在跟踪之类的

【一所悬命】：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会报警的

【Π】：记得先把浏览记录删了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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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罗碧加乐园。

天色渐晚，游玩设施的彩灯依次亮起，蔓延成一片灯海。烟花表演即将在一个小时后开始。正是六月一日，人群熙熙攘攘，偶尔有牵着小孩子的家长奇怪地瞥一眼这个自己来游乐园玩的青年男性。

泷川飞鸟压低帽檐，觉得非常尴尬，浑身不自在：他绝对！不要！再独自一人！来游乐园了！太怪了！

希望琴酒也来尝尝这种尴尬，他不无恶意地想。泷川飞鸟刚出手一大手提箱（注：外表是可能涉及侵权的可爱迪〇尼公主皮箱）纸钞，换来一个内存日本本土医药公司药品研发内部绝密数据的U盘，需要寄给贝尔摩德。多罗碧加乐园也有乌丸集团的股份……这样就能说得通他假身份的VIP年票是从哪来的了。

不过，好像看到了眼熟的人。他用余光扫过牵着一个小女孩的成年男人；那是他预定的第九个目标。车辆公司的销售员，大学读的是化学系；四次作案，最近的一次在去年十一月，最远的一次在六年前，就放置炸/弹的地点和杀伤对象而言，没有特别的偏好。作风沉稳谨慎，非常沉得住气，每次作案之间都隔了相当长的时间，也应付过一两次警察的例行盘问。他也是追着购买记录一路查过来，尝试着把推测出的炸/弹当量和对方入手的化学品一一对应，才最终确认是此人。造成死亡的人数为五十七人。

他背着一个不小的双肩包，牵着他的女儿。不确定是否将那孩子作为掩护进行炸/弹布置。泷川飞鸟小心地一路跟在他后面。在运动的设施上很难安装，最危险的地方是厕所之类的地方，还有摩天轮。对方抱着孩子下了包厢，而他犹豫了一下：现在上去，没办法继续跟踪；如果不上去，又没办法检查是否安装了炸/弹。进退两难，工作人员招手催促；他心一横，健步迈上包厢，粗略扫过可能的位置：座位下，监控死角，天花板。都没有。

而隔着缓缓关闭的玻璃门，那男人抬眼和他对视；极其难以察觉的恐惧与惊慌在劫后余生的放松后浮上他并不年轻的脸庞，被小女孩挡住的手机被他死死地攥着，手背都露出了青筋。无需更多的证据，泷川飞鸟有足够的眼力去下判断：他已经被发现了。

摩天轮旋转一圈约二十五分钟，包厢门还差半个身位合上；情急之下，他单手攥住门边，靠蛮力阻碍电动关门，包厢门发出咯咯的令人心惊的响声；同时侧身吸气、硬生生从门缝里挤了出去！

负责的工作人员吓了一跳：“先生！危险——”

泷川敏捷地落在地上，好在包厢并没有升空太高，引发了小规模的骚动：“抱歉！”

他在口罩下呲牙咧嘴，刚才按照身体尺寸大小顺序先让头先出去，殿后的身体被狠狠地压了一下；为了过安检，他今天没穿太夸张的装备，只有一件防弹背心和绑在腿上的陶瓷刀，有几根肋骨可能被他往外挤的时候恐怖的巨力压骨折了。不过这都无关紧要。目标已经消失在人群之中，如果刚才在寻求警方庇护的话，他可能再也找不到机会下手……

泷川飞鸟不顾工作人员阻拦，强行挤过人流，根据对方刚才的方向，推测几个目标位置：“我有急事……不好意思！”

而灯光闪烁的摩天轮在他背后缓缓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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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达前辈，”接线员女警喊他，“多罗碧加乐园有人报警：有人正在跟踪，想要杀他。”

伊达航这几天就差没把办公桌搬到接线台了，闻言用力抹了把脸：“跟踪者特征？”

“绿眼睛，黑头发，男性，身高超过一米八。”女警快速回答，“报案者身边带着女儿，他们正在摩天轮上。”

伊达航最想听到、也最不想听到的消息终于传来。他深呼吸：“电话给我。”

“至少让我女儿活下去，她才八岁——警官，你们得派人来啊！”对方虽然慌乱，但是压低了声音，似乎不想让孩子听见，“救救我们，求求你……救救我们！”

“你的女儿会很安全。”伊达航沉声说，一边给公安去了急电，“保持镇定，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下了摩天轮后不要躲起来，尤其是要远离密闭无人的空间。”前八桩案件都是在密室条件中发生的，泷川应该不想引发太大的关注，“到人多的地方去，然后告诉我们位置；会有人去保护你。”

“要提前疏散多罗碧加乐园的游客吗？”接线员问。

如果当众杀人，可能会发生踩踏事故……伊达航思考片刻，摇头。泷川不会牵扯到无辜民众，这点信任他还是有的；从每起案件的手法来看，他在行动时也很冷静，不是激情杀人。考虑到这两点，最好还是不要让泷川飞鸟意识到对方报警了；一般人可能会听说报警知难而退，不过泷川的话，很难说他会不会受到刺激提前动手。

他心情沉重又无奈地想：怎么好像跟熊孩子一样。

对面的嘈杂背景音拉回了他的思绪。对方毫无疑问是炸弹犯，并且根据某种渠道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处境；这些都可以稍后再问，最首先的还是保证他的生命安全。伊达航无声叹息：真够讽刺的。根据事先做过的预备方案，他继续警告：“千万不要让他找到机会，不要试图驾车逃跑，可能会在公路上引发追逐战，对方也许不止一人，而且有绝对优势；留在游乐场的人群里。负责的相关人士正在赶往现场；保持电话畅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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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田阵平正试图穿过人潮。公安的人收到消息后赶到现场花了三十分钟，此刻两个警察厅辖下的SAT行动小组共十二人正分两队散开，从人群周围向内收缩。松田阵平算是编外，万一真的发生冲突，他可以起一定的牵制作用；如果需要的话他也负责爆/炸/物处理。这两队里没有狙击手，主要原因是附近没有合适的制高点，除非征用摩天轮，否则狙击班没法作业。

松田阵平跟着的两个小队第一目标是保护，没有携带过多重型武器，要求尽量避免正面冲突。另有两个SAT小组在摩天轮处守株待兔，但并不是准备就地击毙；周围民众太多，即便疏散也来不及；目的主要是迫使对方放弃攻击行为，最好能达成微妙的平衡，僵持到游乐园关闭，然后再进行暴力逮捕。最坏的结果也就是被他跑掉。松田阵平不确定他希不希望泷川跑掉——被公安抓到的话，有一些话就可以放在明面上说，他们不必推来推去地打哑谜，运气好的话泷川也许可以被他和其他人说服；只是……

保护对象——炸/弹犯——正在人流量很大的空地长椅上等待救援，这片空地是烟花表演的最佳观赏位置，逐渐聚集起来的人群是一道天然屏障——至少侧写表明泷川是一个人单干，没有狙击手配合，而众所周知那家伙的准头差得很——但人太多也给工作带来了相当大的困难。松田阵平一边艰难地从一群成双结对、等着看烟花的情侣之间穿过去，一边在心里计算时间：根据对方提供的信息，泷川飞鸟在那之后上了摩天轮，那么距离对方能够下来还有十五分钟左右。他们最好在这十五分钟之内能够解决问题；松田真的不想在这里遇到他。

终于，他看到了他本次的任务对象。中年男人穿着黑T恤，不安地坐在长椅上，这里人来人往，一个人实在是很难站住；双手交叉握住手机，手指颤抖、冷汗直流，神经质地咬着下唇。等待的人们时不时好奇地看他一眼，如果泷川不想引发骚动的话，这种瞩目非常不利于他的行动；松田阵平余光看到自己的两位同僚正在人头攒动的不远处。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他尽量不去想摩天轮那边可能会发生的战斗。

九点整。

他突然听见巨大的爆鸣声在他背后响起。炸弹袭击？精神极度紧张的松田阵平猛一扭头，只看见流光溢彩的烟花在夜空中先后绽放。松田阵平松了口气，暗骂自己的职业病，却猛然意识到人群的视线焦点恐怕和他一样，被烟花短暂地引走了一刹那。

而这极短的瞬间对于泷川飞鸟来说已经足够。鬼魅般出现的、戴着黑色口罩的青年男性单手钳住双目圆睁男人的口鼻，阻止对方喊叫出声；另一只手手起刀落，干脆无声地把一把匕首插进心脏的位置，甚至残忍地转了两圈。男人几乎在几秒内就失去了挣扎能力，血在衣服上洇开一片并不引人注目的深色；长椅的方向在烟花的正后，没有人察觉这一场众目睽睽之下的谋杀，声色光影掩盖了一切。

若有所觉似的，泷川飞鸟抬头向松田的方向看了一眼，杀戮带来的亢奋仍然像火焰一般跳跃在他的眼中；那火焰冻结了。松田阵平想说些什么，却感觉声带被堵住，一时动弹不得；他甚至也听不见烟花的声音，只能看见泷川飞鸟隔着人群和他对视，时间好像长久地静止在他们目光相撞的那个瞬息上。那双绿眼睛里一瞬间掠过措手不及、茫然和惊讶，而那些情绪都很快地、悲伤地消散了，只剩下了然的平静。

他平滑地抽刀，松手让手下的尸体瘫软在椅背上；然后伸手拉下口罩，对松田阵平充满歉意地一笑。松田阵平意识到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看见泷川飞鸟动手。他杀人的动作就像狼咬断猎物的喉咙，流畅、自然而不假思索；时间再也不会回到泷川飞鸟曾作为松田阵平的同期、警视厅警察学校的学生的那个时候。

事已至此，无需多言；不可能回得了头了。

烟花在他背后绽开。松田正面挨了一记重拳似的，意识突然回到了身体里；泷川飞鸟转身将走。站住、别走！他想这样大喊，但是公安和拆弹警察的双重素养阻止了他——现在不能冒险做任何会引起不安的事。若是能抓住他也行，松田阵平咬牙迅速挤过人群，试图伸出手去；可是实在太远，远得仿佛需要跨越天堑。

泷川飞鸟扫视周围，目光在奋力挤过来的其余两名SAT队员身上略一停留，最后深深地回望一眼，仿佛能灼伤人的皮肤。松田在他眼中看见倒映的自己的脸：震惊而愤怒、疑惑而悲哀；而无论什么情绪，都已经失去意义。

他消失在人海之中。

其余两位公安的人和松田阵平前后脚抵达案发地点。没时间思考更多——泷川飞鸟显然把处理尸体的工作留给了他和公安，他们必须在群众发现前隐藏发生在他们眼皮底下的这一切。一个人留下来看守长椅；另外一个人背上尸体，用一件深色外套掩盖血迹，松田阵平为他开路，时刻准备解决任何麻烦。好在没有发生意外。

十五分钟后，负责围追堵截的两个SAT小队被狡猾地甩脱；另一队则传来消息，在走失儿童中心发现了死者的女儿。她描述了送她到这里来的人的形象，与刚实施完谋杀案的凶手外貌特征相符。等待后续命令的松田阵平深吸一口烟，把烟蒂掷进吸烟箱。

他心想：笨蛋。

决裂。决裂？

无言。

啊啊啊啊啊写不出来啊我写不出来，改了两版决定就这么发吧大家凑合着看┭┮﹏┭┮

今天把39章也修了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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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硫磺与火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