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得好,终日扮鬼,总会见鬼。
晏殊见到了比他佛修得多的和尚。
白袍垂地,眉心朱砂,檀木佛珠串在手上好似枯木坠下繁花。
最主要的是,100w的光头,万相佛宗无疑。
那佛修紧闭的目眯开一条缝,姿态端庄地坐下,端的是高洁傲岸悲天悯人。
晏殊很想知道那凳子忽然消失会如何。
他于是这么做了.
佛修没有动,晏殊神识观测到他用力到发抖的腿。
三息后,他面不改色起身。
晏殊品了一口茗,品到一嘴陈年残渣,他咽了下去,佛修登时欣赏惊讶地看着他,优雅迈步行于桌前:“道友好生眼熟,在下可曾有缘见过?”
“在下凌丹宗剑修。”晏殊诚实道。
佛修点点头,转而愁绪缠身:“近来魔界不太太平,底层修士深受其扰。道友为第一剑宗的弟子,可有与此相关的任务?”
从佛修的脸上晏殊看到了爱与和平,从他的眼里他看到了钱。
通缉榜上一个人头两千灵石起步。
晏殊很给意思地点头:“每思及此,心中忧愤,想要斩杀诸魔。无奈实力微弱,恐一去不回,但苟且如此又夙夜难眠,只是金丹初期……罢。”
修真界法则,出门在外绝不抱真实等级,将等级降低或提高2~3级不等。
佛修稳稳地捻着佛珠:“贫僧也是如此,堪堪金丹中期,何堪大任?”听懂了法则并且强烈暗示。
晏殊详装饮茶:“道友切勿妄自菲薄。”
两人“相谈甚欢”。
眼见时候到了,佛修在恰当时机提出目的:“道友可愿往魔界?”
晏殊本来就有去魔界的意向。
他的神魂情况并不比晏辞卿好多少,能坚持百年也不过当好运误打误撞吸食了仙品。
削去心魔,神魂如今说是强弩之末也不为过。
但正是这种压迫到极点岌岌可危之感才更让人心动。
他恶意地压榨自己。
.……算算时间,那株仙品又要出世了,应会引来诸多渡劫之人争抢。
不若试一试极限。
他会死吗?
他会死吗?
带着所有人为他们殉情而陪葬。
红痕浓重地就像斜抹上的血,衬得眸也不正常地妖异。
“好啊。”晏殊点头,“在下夙寒。”
“在下法号桑烨。”佛修很上道。
“善哉。”晏殊不小心又碰到了茶渣。
·
沐听寒从考场走出时整个人都是飘着的。
谁能告诉他考试不只考仙界常识,实战经验还有数术?美其名曰检验才智和耐力——连考4个小时。
弟子和学生都不是人做的,他伸了个要弯曲90度的懒腰,阳光正好,如乳汁倾泄在他身上,少年眯起眼,风华正茂的年纪惰怠如年过半百的老者。
这种精气神俗称为摆烂。
他慢悠悠挪着步子,落花败于脚下。
今天的凌丹宗死气沉沉,即使是佛宗来访的消息也无法调动他们的热情。
前提是没有哪个佛修躺在殿门口树上。
他睡得香甜,未褪青丝随风微晃,恬静美好。
美好的青年伴随美好的桃花落下,又即将被美好的少年踩在脚下。
“道友,我观你眉心发黑,恐有祸事将临。”那佛修真诚地跳起来整理衣裳,又被呼到树上。
“你说,我最近远道如何?"他软软地笑来,落出可爱的虎牙。
佛修威武不能移:"恐有祸事将临。”
沐听寒这回倒是有些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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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子去哪儿了,不是来凌丹宗吗?访邪又说无趣。”
“长老看过了,佛子无虞,应无事。”
“这般年纪,化神巅峰,半步渡劫,当真不能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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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晚上两个人穿着白袍晃荡不能说是危险只能说是有病,难免有人凑上来。
“道友手法干净利落,可不似佛门中人。”晏殊笑吟吟,“众生受难,佛可会心伤?"
“众生遇难,菩萨低眉,金刚怒目,贫僧不过一介凡夫俗子,自是无法相比。”桑烨双手合十,“何况,此非众生。”
他的僧袍拂过焦黑的土艳红的尸,依旧是洁白:"倒是妙理宗佛理确实有趣。”
“唉——”晏殊嗓音拉长,“那是世人眼中的魔宗。”
桑烨不置可否,却装出无分叹婉:“为何堕落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