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笑！你告诉我这是玩笑！”
“玩笑”二字似乎触及了楚言楠的雷区，使他突然失控，上前两步揪住陆老师的衣领，咬牙切齿道：“你是没有母亲姊妹吗？如果她们被造黄谣！被污蔑！被中伤！到时候你还能说出这样的话吗！你根本忘记了教职工入职宣言！”
“阿楠！”顾清率先反应过来，上前拉住突然失控的楚言楠，说：“不要动手！”
陆老师吓得后退两步。
眼见着学生打群架的事情还没解决，老师这边又要开始斗殴了，钱筝冠额角青筋暴起，她揉了揉额角，然后……伸手揪住楚言楠和陆老师的头发，狠狠按在了刷着生石灰、有些皲裂的墙上，十分暴躁，连站最近的顾清都来不及对此做出反应。
楚言楠：“……”
陆老师：“……”
周围人：“……”
沉默的几秒钟过后，顾清默默伸手把楚言楠从钱筝冠的手里拯救出来。
“钱老师……”楚言楠躲在顾清身后，探出个脑袋：“我们应该是一边的吧。”
钱筝冠没有说话，虽然她一直很讨厌楚言楠，但是现在这个局势……
见钱筝冠沉默不语，众人心中忐忑，刘宁怕她因为“同校情谊”而徇私，便故作不经意地嘀咕：“小楚这都把裙带关系摆明面上来了，别是还想威胁钱主任吧。”
这意思是，如果钱筝冠有那么一点偏向楚言楠，就是被楚言楠威胁了，害怕楚言楠的背景，还暗戳戳内涵了楚言楠是关系户。
如今情境进退两难，完全不留余地，钱筝冠闭了闭眼，长呼出一口气，抬眸时眼神平静：“刘宁，你应该知道，我讨厌关系户和会计男老师，是因为我讨厌特权。”
刘宁感觉不对，就听钱筝冠继续说。
“那你凭什么以为，我会在知道你用教师权力压迫学生之后，还给你当枪使？”钱筝冠上前一步，声音暴躁又生硬：“说白了，楚言楠就是走关系进来，也比你个仗势欺人、以权压人的傻鸟要强。”
刘宁脸上一阵青红交加，想要反驳，却被钱筝冠接下来的话给堵住了。
“高三5班造谣生事、中伤同学、引战打群架，所有参与者扣五分加记过处分。“
“高三35班因故打架，所有参与者酌情扣两分，外加强制志愿者活动两小时。”
“其他参与打架斗殴的学生量刑从轻，都扣三分，外加八百字检讨明天上交。”
“高三5班班主任陆任加，高三35班班主任刘宁，于管教学生不利，罚款两百。”
“高三35班任课老师楚言楠，寻衅滋事、打架斗殴未遂，一千五百字检讨明天交。”
一锤定音，钱筝冠问：“还有什么疑问吗？”
本以为这种各打五十大板的惩罚已经不会再有人不识趣地反驳了，但是钱筝冠话音刚落，楚言楠就举起手，说：“有。”
钱筝冠冷漠脸：“说。”
楚言楠笑：“这件事情归根究底是5班造谣的锅，对我班学生造成了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的同时，也对我班学生的名誉造成了严重影响。”
“所以，”楚言楠一推眼镜，眼镜反射的白光有些冰冷：“我希望他们能公开向我的学生道歉，不然……”
“我不保证我会不会用我的方式让他们道歉。”
这已经是明晃晃的威胁了，还是在年级主任面前威胁学生，无法无天这简直是无法无天！
众人看着楚言楠自掘坟墓，有的幸灾乐祸，有的忧心忡忡。
钱筝冠也一推眼镜，目光冷冷道：“楚言楠，你的建议我有考虑，但我想你很清楚，侮辱、贬低、威胁学生是违反教师守则的，按照纪律，你会被罢免职位。”
“那为什么刘老师多次侮辱、贬低、威胁学生，却还在班主任的位置上好好坐着？钱老师，我不接受这样的安排。”楚言楠看着钱筝冠，以往玩世不恭的眼神中开始有情绪燃烧：“如果我的学生得不到应有的公正，那么我会用我的方式为她们寻求公正，这就是我当初选择考教资的原因。”
“……”钱筝冠沉默片刻后，叹了一口气，说：“楚老师，这真的不是我针对你，首先，断案讲究证据，你如果不能拿出实质性的证据来，那哪怕你是卡塔尔王子也是不行的，相反如果你能拿出实质性的证据，那哪怕我的心偏到南极洲也是没用的。”
潜台词很明显了，刘宁有没有威胁学生还不见得，但刚刚楚言楠威胁学生却是实打实的。
这就有点难办了。
楚言楠想着，没有注意到应如是的手已经伸进了口袋，拿出手机。
高笑笑见状，问道：“你干嘛？”
应如是淡淡道：“不是要证据吗？”
楚言楠和顾清同时偏头看向应如是，就见她悠哉游哉道：“你们知道的，我喜欢录音保存证据。”
录音打开，刘宁的声音就这样水灵灵传来：
“就你们这副死样子还想考大学，连大专都考不上，你们就等死吧，你们难道不知道自己是最差的吗？别人是咸鱼翻身，你们是烂泥扶不上墙，出去以后不要说是我教的，我嫌丢人。”
“岑泽端，你以为你是高笑笑吗？人高笑笑是有病，你有病吗？人高笑笑有钱，家里能送她去新加坡留学，你家能吗？还痴心妄想呢？年少的感情根本走不到未来！”
“应如是，你是不是可喜欢被男生围着的感觉了？是不是可喜欢被人注视的感觉了？那你现在就给我出去走廊站在，想要被人看就去给人看个够，去，快去！”
“生病是什么免死金牌吗？别人学海无涯苦作舟的时候，你就坐在医院里吹吹空调刷刷视频，你不觉得羞愧吗？你在这个奋斗的年纪，是怎么睡得着的？
“都是文科，苏珊，你告诉我，你是怎么能英语考这么好，语文考这么差的？是看不惯我吗？看不惯我那你就去转班、去转学啊，也不要来碍我的眼。”
“雷川，我都不想说你，带着你那破唇钉给我滚外边站着去！”
……
更多的话随着手机一起消失在刘宁的手中。
刘宁急赤白脸夺过应如是的手机：“你你，你，把手机带入校园，没收！”
应如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看向刘宁的目光十分小人得志，还在打量他片刻后一勾唇，笑道：“随你，只要你不是我们班主任了，手机还不还我可不是你说的算。”
众人看向楚言楠和刘宁，深知有些事情摊到了明面上来，就不可能善了，比如楚言楠是关系户，比如黎私造应如是黄谣，比如刘宁侮辱、贬低、威胁学生。
很多事情都应该有个说法，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钱筝冠黑着脸看向刘宁，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操。”
“刘宁屡教不改，打压学生人格，停职审查听候发落，外加一千字检讨！”钱筝冠又将目光移向楚言楠：“楚言楠威胁学生，两千字检讨明天上交。”
钱筝冠对谁都一视同仁，不偏私也不放过，来都来了，身上不背点处分都走不了。
但是背负两千字检讨的楚言楠却对此没有任何异议，反而十分欢快，转头和顾清明目张胆密谋：“Deer！帮我写一千字！”
楚言楠似乎一直都是这样，根本不懂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不管喜不喜欢都会分一半给顾清，一半青春，一半过往，一半检讨。
看着这样的楚言楠，顾清不得不承认，他就是喜欢这样看着没心没肺，实则只对熟悉的人敞开心扉的楚言楠。
“好。”顾清薄唇无意识地扬起淡笑，看着楚言楠，心想：你说什么都好。
如果爱我，更好。
—
虽然楚言楠冠冕堂皇说每人一千字，但当天晚上楚言楠只写了五个字，剩下一千九百九十五个字都是顾清完成的。
楚言楠躺在顾清宿舍的床上打任天堂，顾清坐在书桌旁写检讨，吴诗涵听说下午的事后，还特地跑过来苛责他们。
砰的一声，房门被一脚踹开，吴诗涵的声音传来：“好啊你们！点外卖竟然不叫我一起！”
乍一听见吴诗涵的声音，楚言楠手机一个没拿稳，“啪”的一声砸在了脸上，差点没把他的鼻梁骨给砸断。
“啊！”楚言楠哀嚎一声，感觉鼻腔一热，立马麻溜爬起来朝顾清伸出手，痛呼道：“Deer！纸！”
顾清摔开手中的笔，抽出一沓餐巾纸给楚言楠：“阿楠！怎么样！是流鼻血了吗？”
“哎哎哎！我的杀伤力有这么大吗？”吴诗涵好笑问楚言楠：“被碰瓷啊，我是来给你们递消息的。”
楚言楠接过餐巾纸捂住鼻子，声音闷闷地问：“什么消息？”
吴诗涵拖了把椅子到床边，摆出说书的架势：“今天下午你们班那个刘宁的处分就下来了，基本上重大处分没跑了，因为是第二次发生这样的事儿，可能还会有红头文件下来，他班主任的位置很可能会换人，这本来是按照资历抉择人选，跟你们没什么关系的。“
楚言楠深谙吴诗涵跟自己学坏了的秉性，问道：“但是？”
“对，但是。”吴诗涵神神秘秘凑上前，说：“但是高三35班现在的任课老师。”
吴诗涵竖起食指：“赵老师，高三30班班主任。”
“钱主任，高二35班班主任。”吴诗涵反手又竖起大拇指和中指：“孙老师，高二30班班主任。”
“李老师，高三34班班主任。”吴诗涵收回大拇指，竖起其他四根手指晃了晃，问：“你们知道我要说什么了吧？”
顾清一脸懵逼，看向楚言楠，就见楚言楠面色凝重，说：“现在这个情况，要么从高三调一个新的语文老师接替班主任。”
“但这是不可能的。”吴诗涵也严肃起来：“高三教师岗位的调动关系着学生的未来，一个几乎人员固化的教师集体中，不管是调课、换课还是代课都牵动了不下五个班级，从其他班调一个老师来几乎是不可能的，除非从高二高一调实习老师，但是这样Ta当上班主任的可能性就不大了。”
顾清反应过来，也皱起眉：“所以……”
“所以，”楚言楠仰倒在床上：“综合考虑，刘宁很有可能保留职位，秋后发落。”
“所以，你完了。”吴诗涵摇头叹息：“你和刘宁的梁子已经结下了，以后日子怕是不好过。”
“这算什么？”楚言楠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我担心的是35班学生的心理状态，刘宁那个屌丝从始至终都在对他们进行打压式教育，你知道刘宁是怎么说35班的吗？他说他们烂泥扶不上墙，说得好像他扶过一样！”
顾清和吴诗涵皆是一愣。
“不行！”楚言楠长呼出一口浊气，眼里是一反常态的坚定：“35班现在平均也没几岁，还没我妹妹大，我不能让他们继续被刘宁那个屌丝荼毒。”
“可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办法呢？”吴诗涵抱臂站在一边，问：“你不会真的是关系户吧？”
别人不清楚，吴诗涵却是清楚的，楚言楠背后唯一可以算作后台的只有陈家，但陈家于他，不是助力，而是忌惮，他不可能去求陈家给他走后门，顶多出事儿了用陈家的名头狐假虎威一下。
那些造谣楚言楠走后门的也不想一想，如果楚言楠是走后门的，那他压根可能不用来普职融通项目支教，就算不能安排进公司管理层，考个小学初中的数学教师资格证走后门去私立学校不好吗？
面对吴诗涵的问题，楚言楠看向一旁的顾清，笑了一下，说：“我们其实还有一个班主任预备役plan E不是吗？”
顾清：“……”
顾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