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两个磨磨蹭蹭地在干嘛呢。”
被特意叮嘱,要小队三人集齐才能出发的安德罗西不满两位的乌龟速度。
“多谢你愿意等我们。”
欧若拉客套地回道。
“哼。”
王冠游戏——自愿参赛,胜者前往上一层塔,不参赛或者败者都无影响。
“王冠比赛,一局十分钟,每局限定五只队伍出战。每局最后获得王冠的队伍获得进入下一局比赛的资格。
下一局包括上一局获胜队共五只队伍出战,经过五局的比拼最后获得王冠的队伍为最终获胜者……
……”
蕾哈尔读完了规则,房间安静的没有一丝想要回应她的声音。一位专心看着手里的日记,一位透过梳妆镜打量自己的盛世美颜,这让蕾哈尔觉得自己很傻,在做无用功。
“说清楚点,这就是一场想把我们弄走的比赛。嗯,重点关照对象是安德罗西。”
纸张翻动的摩挲声,在房间里清晰可见。话里的主人公很乐意接受这变相的赞美,她抬起高贵的头颅,眼尾的红线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所以,我们第几局出场呢?”
平淡如水的嗓音缓缓道来。
这是个好问题。
蕾哈尔想,她肯定不愿意上场,如果夜在的话,不用想会被认出来。无论她们队赢还是夜那队赢,都避免不了两人相遇。
她不愿跟那个单纯的有天赋却不自知的孩子,一起以可笑的同伴身份完成测试。
……普通的凡人就不要奢求与伟人肩并肩的资格了。
测试层的难度对身强力壮的尊贵公主来说不值一提,在出现让她感兴趣的事物前,安德罗西保持沉默。
请不要以为她会放弃这个唾手可得的机会,不不,这是来自小女孩的恶趣味,亲手打破别人美梦的时刻是无与伦比的战栗。
轮到欧若拉,她大概率会在第三局之后上场。第一局就登上王座,一边胆战心惊地守着脑袋,一边还要留意场地上的敌人,这也太累了。
她本来就困了,要是精神高度集中,等比赛结束又晕过去怎么办。
而且…欧若拉往角落里移了移,学着日记里记载的使用神水的方法,手心里渐渐地积聚出一颗小小的水球。
『学会这招的话,应该就能戏弄一下她吧。』
黑发姑娘勾起嘴角。
——
王冠游戏的转折诞生在某个复仇者的发怒中。
长钩无差地鞭笞着在场的所有人,它回应着主人的怒火。
十三月之一绿色四月引起的风浪波及到了欧若拉所在的房间,被困住无处安放的它们尽职尽责地搅乱能碰到的。
“哇哦~”
安德罗西抓住即将被掀翻的兜帽,用力的往下拉。
不错嘛,冒牌货也能启动十三月。
金色的竖瞳安静地盯着王座上小蜥蜴,蕾哈尔在那把武器发动后就默默地靠近欧若拉,坐在了她的身旁。
瘦小的身形似乎消散在暗处,可她望向远处的目光让欧若拉都为之一颤。
『像条伺机而动的毒蛇。』
书页微薄的纸张禁不起风的调戏,它们抖动着一张张从书脊上滑落。欧若拉一掌合拢日记,在她安抚的口吻下,连隔壁的十三月都一并平静下来。
“别动了。”
与此同时,
“啊,不动了…”
死死按住黑色三月的夜渐渐松开手,他看着拿布条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刺针。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应该算是好事吧。
『怎么不动了?!』
王座高处的阿娜克不懂发生了什么,她手里的武器像个叛逆的孩子,刚刚还在虐打着甄选人员,现在就像被哄睡了,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对其他甄选人员来说反而是件好事,至少在赛琳娜的强烈拖拽下,他们组成功逃回了房间。
尽管洛雷不情愿,但由不得他做主。
“呐,我说下一场参赛吧!”
眼尾泛红的她兴奋溢于言表。
“随你。”
欧若拉没拒绝,倒不如说,她也想上。
那位蜥蜴小姑娘可以牵制住安德罗西,那她和蕾哈尔可以分别对付另外两个。
嗯,虽然她希望有其他的小组可以进来参一脚,但在见识到那把武器的厉害后,都应该退缩了。
这不是什么坏事,毕竟不是谁都有胆,可以为了一个奖励制游戏而丢掉性命。
所以在第三局,就是她们两个队单打独斗。
那么,开始做赛前准备吧。
“蕾哈尔,头过来一下。”
欧若拉摘下耳垂上的羽毛挂饰,撩开蕾哈尔的兜帽,把金属挂钩别在了少女的发绳上。
反弹型防御武器很适合蕾哈尔,在知道自己是被保护着的时候,这位自称弱小的姑娘也能有攻击的勇气了吧。
她手里海顿的法杖被欧若拉卸下了一颗宝石,剩下的零件拿来抡人是个不错的选择。
“安德罗西应该会去找那位蜥蜴小姐,除了我们几个傻子,也没有人会去碰那群硬茬子。所以就是我们两个对付紫色运动服和那个武士。”
“运动服小哥交给你了蕾哈尔,我去应付那位武士。”
“唔嗯……可就算有了保护盾,他也不会站着让我打呀…”蕾哈尔苦笑一声,颇为无奈道:“我会给你们拖后腿的。”
头上挨了一下,金发少女睁大眼不可置信地看向打她的人。
“不要随便说出这样的话,如果连你自己都瞧不起自己,又有谁能瞧得起你呢。”
说出这话的女生一脸浅笑地柔和了眼眉,她打趣地道:“试着相信我吧,信我的保护盾能够让你无后顾之忧,只要挥舞手里的法杖。”
“然后迎接加冕,我的国王小姐。”
——
“第二局的胜者是阿娜克、哈驰、什伊树小队!
欢迎下一局参赛者们踊跃报名~”
那位有着薯条外号的监考官莫名妖娆。
欧若拉手里凝聚出的神水弯成了波浪。
“都别跟人家抢哦,那只可爱的小蜥蜴是我的。”
安德罗西兴奋了,她周身的神水像是煮熟的开水样冒着泡泡。按照日记里写的,欧若拉尝试构建自己与安德罗西间的神水联系。
该怎么形容呢?
像是丝状物质悄无声息地粘连在一块。
这是在欧若拉眼中的世界。
而旁人眼里,黑发少女只是简单地轻颤了指尖。
“好!第三局报名结束,真惨淡啊,竟然只有一队。”
虚假地哭丧着,没人把雷诺·洛的玩笑话当真。
铁门向上升起。
环形建筑里,孤身一道的略显落寞。
“嗯?”
阿娜克还停留在上一局的位置,头戴王冠的她是这场比赛的王者,褐色的瞳孔高高地睥睨众生。
『啊啊啊,真想撕碎她那张脸啊——!』
安德罗西面无表情地在心里判下对方的死刑。
她跳着圆舞曲,裙摆是盛开在血海山上的妖花。
她美丽的外表下,是跟花瓶完全无关地暴力。
是蕾哈尔祈求的。
“都这样了还来,你们是真不怕死啊。”
什伊树嘴上逞强,心里自己也很慌,他把阿娜克当小宝贝,人家指不定把他踹到哪个角落里积灰去了。
爸爸的心好痛啊……
“多说无用,放马过来!”
专注于每一场对决,绝不放松紧惕的武士握紧他的左膀右臂。
出于对强者特有的察觉,哈驰能感觉阿娜克和那个拿着红刺针的女人身上有着相似的气息。
与之相比,她另外两位队友就毫不显眼。
是在隐藏实力?
还是借助他人之力的附属品。
这都要确确实实打了才知道!
“翱翔之剑!”
绑着红穗的剑抛掷空中,朝着欧若拉必经之路上飞去。
有保护盾的她,直直向着哈驰跑去,把后脑勺那威胁的剑尖抛之脑后。
一旁的蕾哈尔给自己做完心理暗示,举起法杖打地鼠般,对准什伊树的太阳穴狠砸去。
『没事的,没事的,不会受伤的。』
念经似的麻痹大脑,忽略掉男人像只猴似的吱呀乱叫的声音,她就是个无情的打地鼠机器。
是个会动的都不会呆站着像稻草人似的,任由别人攻击。
更何况,对方还是位从来没有伤过人,无害的少女。
单纯地,机械地摆动着手臂而已。
什伊树心里点评道。
甚至比之前的赛琳娜和皓都不如。
和那边那位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啊。
什伊树感叹。
他都不需要出手,后退几步,侧身躲过就好。
不需要跟她们有过多纠缠,只要等到十分钟结束,赢的还是他们。
已经跟阿娜克厮杀到顶峰的安德罗西笑得更开了,她看着像只跳蚤被困在王座这处狭小之地反复横跳来躲开袭击的阿娜克,戏谑道:“怎么,武器不听话啦,小冒牌货~”
“闭嘴!死女人!!”
被戳中心事,阿娜克通过大吼来掩盖担忧。
“果然,冒牌货就是冒牌货,再怎么装都撑不了展厅柜台的主流。”
“真要这么说的话,”阿娜克冷哼一声,不屑地笑道:“你也是啊,烦人的大妈。”
“啊啦,就应该教教你怎么说话,没教养的小鬼!”
鬼角少女沉下脸,血色的刺针在空中挽出一道剑花,随即炮弹般地一脚蹬上前去,被阿娜克借绿色四月一挡,方向一偏,重重戳在王座靠背,留下入木三分的刻痕。
撑在刺针上的手掌一转,安德罗西顺势身子一扭,右脚踩在座椅上一踢,左脚不留情面地对着阿娜克的头就踹了过去。
裂空声在耳边炸开。
『被踢中可就丢脸丢大发了!』
抱着这个念头,阿娜克留下一只手护住头顶快被波及滑下的王冠,空出一只手再一次启动绿色四月,这一次她不抱希望,但意料之外的,真的伸长了钩子,一鞭把安德罗西推翻。
“活该啊,长角女!”
之前试了那么多次都没成功,偏偏这下行了,可不就是命中注定嘛。
“你就是要死在我手里的!”
“咳咳,切,摸到我一下就让你这么高兴吗。”情急之下召唤出橙黑盾牌抵挡住鞭子,安德罗西扯下前几次纠缠时,破了几个洞的斗篷,灯台光下,那张染上怒意的脸似乎比先前开的更盛。
“我这下子可要动用真格啦,别轻易死掉啊——”
“安德罗西!!!”
挥舞到一半的臂膀,僵持在半空,安德罗西不耐烦地回头喊道:“正上头呢,突然怎么了!”
然而,她看到的是,自己随意挑选的只想无聊时解解闷的小玩意,左心口处插着把长剑。
猩红的血丝慢慢浸透了那厚实的褂子,安德罗西看到受到致命伤的欧若拉在对她笑。
涌上心头的是自己的所有物被别人摔倒地上,四分五裂的错愕,紧跟其后的是护犊子的怒火。
“那是我的小花瓶,要摔也得是我来!”
可,真相真的如此吗……
下一秒,在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她身上,感受到大家怀着不同情绪的视线后,欧若拉张开手掌,露出了一直藏在袖子下的东西。
是一颗闪光弹。
刺眼的白光霎时间遍布视网膜,除了被叮嘱过,一旦她大声叫出了“安德罗西”后,就一定要合上眼帘的蕾哈尔和欧若拉本人外,没有一位能幸免于难。
“什么东西?!”
“啊!眼睛好痛!看不见了!!”
“里面现在是什么情况?!”
黑,好黑……
闭上眼后什么都看不见…
——
比赛前,欧若拉私底下跟蕾哈尔商量着,怎么从安德罗西手里抢过王冠。
铃铛里有几个库存的热武器,但欧若拉实力不够,能顺利带出来的就几个小型炸弹,闪光弹就是其中之一。
“嗯,定个暗号吧。要不然会误伤到你。”
“可以叫你的名字吗,蕾哈尔?”
“啊,这个比赛里可能有一个认识的人,但我不想让他再跟着我了,所以能拜托你别喊我的名字好吗?”
蕾哈尔委婉地拒绝了欧若拉的方案。
“那好吧,可是我自己喊自己也太奇怪了……啊!有了!”
“安德罗西!就这个了,提到自己的名字,不管是谁都会看过来,这是想要引起对方注意的最佳方案!”
——
『闭上眼后往王座上跑就可以,我会为你铲除所有阻碍。』
我相信你,欧若拉。
所以我会努力去做的。
视觉被剥夺后,五感会逐渐变得谨小慎微。蕾哈尔站在独木桥上,身两侧皆是无底的深渊。
她想要做出改变,她也想要凭自己去看星星。
对那只朝她伸出的手,她也想去回应。
蕾哈尔知道,自己是个没有天赋的井底之蛙。
但这样的她也是会被人托付期待的。
“欢迎登基,我的国王小姐。”
这是蕾哈尔听过最动听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