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内,潘明朗一脸心有余悸的说起了当时的经历,从他们被关,合作,到最后趁乱反击找到逃生的机会,但每到关键的问题,他都没有给予精准的回答。
“多少人?一开始有十几个,后来他们出去又进来了三次个,哦,对了有一个他说自己叫屠夫,剩下的都带着头盔,根本不知道。”
“我没看清,当时着急救人,就没有打开面罩,而且当时情况混乱,到处都是警告,他们的系统好像出错了。”
“为什么会开到黑珍珠,我怎么知道,舱室的窗户都关着,什么都看不见。”
“丁部长,他是好人啊,不不不,我们不是一起被俘虏的,代小姐,我之前也不认识,她是我和队长救出来的,就是司队长,后来我们被关在一起,是的,是他和代小姐制定的计划,他说代小姐背景极大,整个东引星都没有代小姐厉害,那些人就将我们带走了。”
“是的,是其他人提醒后我们才找到了逃生舱。”
“星舰智脑为什么失去作用?我不懂,但有人分析说他们怕信息泄露,所以格式化了。”
“没错,是我发射的求救信号,我没想到队长竟然能收到,他来的太及时了,差一点我们就死了。”
“谢谢您的配合,再次感谢您在这次行动中的英勇表现,请先去休息吧!”
按照潘明朗的证词,司俊英驾驶着飞船在周围搜索,果然找到了一个失去动力的逃生舱,里面的人正是人质中的一个,只是他太倒霉了,逃生路线设置错了,直接撞上了卫星,若不是司俊英及时发现,很可能困在这里。
第三军那边也陆陆续续收到几个求救信号,他们的证词和潘明朗所说的没有出入。
也有人证明此前确实发生过供生系统出过问题,也有人证明丁部长确实和潘明朗是前后被俘,而且希望也已经查到此前三人没有任何交集。
难道真是星舰系统出了问题才导致他们弃船而逃。
可惜所有证据都随着星舰的坠毁而消失,一群暴徒袭击东引星之后,竟然没抓到一个俘虏,没找到一具尸体,除了十几个型号混杂的逃生舱,没有任何线索。
这简直太匪夷所思了。
唯一的疑点就在那艘引导司俊英前来的飞船上,但从他前后的行动轨迹上看,他似乎也并不知道星舰解体。
可他也逃了。
丁光年睁开眼睛,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
一股清凉的感觉从四肢传来,他转过头这才看清楚原来自己躺在医疗舱内。
“我没死?”
突然他想起了那恐怖的倒计时,眼神一瞬间变得清明,真是疯了,他真是疯了才会同意这样的计划。
检测到他的身体特征,医疗舱自动打开,希望的声音恰好响起:“您好丁光年部长,您的身体已经修复完毕,请您根据指示前往会议室。”
一个绿色的箭头出现在前方,并提示他出门左拐。
“这是哪里?我的同伴呢?对了,星舰要解体了,我们要赶快离开!!”
他的意识清醒的那一刻,身体便不由自主的开始“演戏”,代星玉说的对,他必须洗脑自己,时刻要维持自己“高尚,无私”的人设。
“丁部长,您已经安全。”
“我的同伴呢?潘明朗呢,代星玉呢,还有那些乘坐逃生舱离开的同胞呢?”
“人质正在解救中,请您按照指示前往会议室。”
丁部长脸上终于露出“欣慰”的表情,甚至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分享情报。
“快,我知道他们是谁。”
飞船还没有回到东引星,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已经清楚了。
根据丁部长所说,这件事的幕后指使是前东引星的执行长官于敏智,而他的真正身份其实是帝国暗探。
他潜伏在星盟已久,就是为了探听星盟的情报,从内部瓦解星盟。
“您为什么会得出这样的结论?”
丁部长眼神微动,她没有说“你有什么证据”,而是如此委婉的说:“您为什么得出这样的结论?”
虽然意思相近,但前者的语气较为温和,说明潘明朗的证词已经得到了认可,也说明他“大公无私,自我牺牲”的人设立主了。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代星玉要打晕他,虽然前后只差一点时间,但是现在,如果他意识清醒,将会和潘明朗一样接受第一波审讯,他是人质,甚至会因为他的职位而得到更严苛的审讯,但是现在,他是所有人眼里“忍辱负重,绝地反击”的英雄,他现在说的话可信度将会上升好几个层次。
甚至有些话他都不用明说,对方也会为他找到解释。
会议室内,光幕上是一个身着制服的中年女人,她自称是此次事件的负责人,也是北斗经纬主席身边的第一秘书苏如波。
她露出温和的笑容:“丁部长,您有什么顾虑吗?请放心,这次的谈话全程加密,不会泄露半分。”
看呀,哪怕他现在的表情这么明显,对方也能替他找到合理的解释。
可他不是害怕别人,他是忌惮代星玉,一个还未成年的小女孩,怎么会将人心计算的如此精准。
他张张嘴,将所有念头都赶走,语气自然的说道:“作为行动部部长,我有权限进入东门的后台,我发现了几处暗门,通过长期追踪我才确定于敏智不仅暗中操控东门,还与第二军校校长进行学籍造假,人口贩卖,这些证据都保留在我的私人智脑上,可惜,我担心泄露已经删除了。”
在他苏醒之前,他的住处已经被严密搜查过,他的私人智脑也被找到。
苏如波的神色更加温和,丁光年知道自己说对了,因为他没有撒谎,他也确实查到了这些,只不过在他发现后,他不是暗中调查,而是选择逃走,还将那些信息都删除了。
“希望已经将源数据恢复,您的谨慎真是令人佩服。”
“那实在太好了。”看吧,他甚至都不用解释为什么删除证据。
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继续说了下去:“这一切还要从代小姐遭到暗算开始说。”
苏汝波看着眼前触目惊心的文字,明明她都已经麻木,但此刻心底却生出一股逃离的欲望。
北斗主席的任期还有三年,争斗已却已经开始。
她清了清嗓子,再次确认道:“您是说于敏智发现了代小姐的真正身份,就想通过毒药控制代星玉,从而间接操控代家。但这件事因为希望的出现而暴露。”
“是的,虽然他将事情嫁祸到别人身上,但行政长官的职务却被暂时革除了,而一旦失去这个保护伞,他帝国暗探的身份就会彻底暴露。”
“所以您的意思是他为了不暴露身份,更为了顺利逃离星盟,联络了反抗军,组织并策划了这次袭击案。”
“没错,扰乱视听,他才能找到机会逃离东引星,并让反抗军背锅,”丁光年迟疑了一下,说道:“从目前的情况看,他应该是成功了。”
苏汝波这边得到的消息是全境范围内没有发现于敏智,他在东引星蒸发了。
丁部长长舒一口,满脸的懊恼:“我之前察觉到了他可能有所动作,但我没有证据,只能……唉,都怪我,都怪我,如果我早知道他这么丧心病狂,我应该早就写那封举报信!”
“您刚提到的举报信是……?”苏如波心惊,举报信的事她并不知情。
丁部长停顿了片刻,语气淡然,仿佛已经放下了所有顾虑:“我在三日前程写过一封举报信,说东引星有帝国暗探,我,我……实在没有其他办法了。”
他将一个底层公务人员疾恶如仇却又无可奈何的辛酸刻画的入木三分,苏如波不仅叹息一声,她的目光看向旁边,那封举报信的内容已经转移过来,时间和内容上和他说的一模一样。
而这件事是绝密,根本没有人知道,除了,写信的人!
一切的开端正是因为那封举报信!如果没有举报信,希望不可能来,希望不来,代星玉下毒案就无法暴露,不暴露,于敏智就不会投鼠忌器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
等他清晰的报出了那段代码之后,已经可以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确定那封信是他写的。
“你怎么知道希望的暗码?”苏如波问道。
“我从于敏智的智脑中看到过。”
苏如波果然没有再问。
丁部长想起了代星玉的交代:“所有事情都往于敏智身上推。”
至于于敏智怎么会知道这些东西,那就是另一码事了。
“好了,今天的询问就先到这里,您才刚醒,还需要多加休息,如果有什么问题,稍后我会再联系你。”
苏如波的影像瞬间消失,丁光年露出一抹担忧,自言自语道:“唉,真希望大家都没事。”
画面中丁部长的一举一动全部被苏如波看在眼里,此时她脸上极为严肃,和刚才的模样判若两人。
这个人真的没有问题吗?
“希望,帮我联系主席。”
下一刻北斗经纬的身影就出现在她的身侧,苏如波下意识的退后一步。
“不用紧张,坐。”他直接坐到苏如波对面。
“主席,这是调查结果,虽然丁光年的证词没有任何问题,但我认为他的背后另有其人,这件袭击案一定另有目的,您再给我一点时间……”
“好了,小苏,幕后主使就是于敏智,他就是反抗军头目,这件事就查到这里为止。”
“可,他是帝国暗探啊!他能潜伏在星盟这么久,他一定有同谋,我们可以顺着他这条线继续深挖,一定会找到更多的证据。”
“找到证据又怎样,找到那些人又怎样,难道杀了他们吗?还是直接和帝国直接开战!”北斗经纬的眼神透露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威慑力,整个空间似乎都凝滞了,过了片刻他才放低了声音:“小苏啊,这件事到此为止,你现在有更重要的任务。”
苏如波抬起头:“主席,请说。”
“你要去第三军团,接手第三军。”
苏如波瞪大了眼睛:“我,接受第三军团!”
惊喜来的太快,她只激动了几秒钟便反应过来,如果是正常任命主席绝对不会交给她。
“……您要我做什么?”苏如波只觉得喉咙干涩,一种不好的预感从心底冒出来。
“杀了他。”
苏如波抬起头,不敢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是第三军团的总司令,我,我怎么可能杀得了他。”
其实她更想说的是:我怎么能杀他,他是战士,是守卫这个国家的战士啊!
北斗经纬毫不在意道:“希望会帮你。”
“东引星属于第三军的管辖范围,发生了如此恶劣的袭击事件,他责无旁贷,你刚不是说于敏智有同伙吗,他至今下落不明每次都能逃出包围圈,这还不明显吗,除了第三军团的总司令仰立人,还有谁有这样的能力!于敏智的同伙就是他,也只能是他,这可是叛国罪。”
但这个罪名必须在他死后扣到他头上。
苏如波听懂了他的潜台词。
他轻描淡写,几句话就否定了一位军人的一生,苏如波甚至怀疑最后一个罪名很有可能就是他临时想的。
“……”
“还有什么问题吗?”
察觉到了他的凝视,苏如波头皮发麻,她张张嘴,最后低下了头:“我会照办的,我只是担心他死了,第三军团会乱。”
“第三军团暂时由你全权负责,如果有人敢乱伸爪子,剁了也没事。”他的声音已经毫不掩饰杀意:“小苏,你知道我一直很看好你,不要让我失望。”
最后他的手掌若有若无的划过苏如波的身体,明明只是虚拟投影,但她还是惊出一身汗来。
“希望。”
“有什么指示吗?苏如波上尉。”
苏如波听到这个声音不由得颤抖了一下,她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一刻自己的绝望,她环顾四周,发现没有一件东西不是在希望的掌控之下。
“您看起来非常不好,需要我为您呼叫医疗室吗?”
“不,不用,谢谢你希望,”理智逐渐恢复,她有一种死里逃生的错觉:“调转航线。”
“好的。”希望的声音听起来一如往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