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小喜来例假了？”
李惠在电话那头一咋呼，手机差点甩到锅里头，没想到这种话会从儿子嘴里说出来。
她赶紧关火从厨房走出来，来到沙发前在许河山边上坐下，笑眯眯地摁下免提。
许河山发现有状况，拿起遥控调小电视音量。
“我拜托你不要这么大声好不好？”许未加放下座椅仰着，一手接着电话，一手搭在脑门上，头疼。
“你就告诉我怎么办？”
“都二十分钟了还没出来！”
李惠实在没忍住，在电话那头笑得前俯后仰，半天喘不上气。
“哎哟我说儿子，还能咋办？”
“你去超市给她买包卫生棉啊，找个女的帮忙送进去。”
许河山大概听明白了，也跟着笑了声。
许未加沉默了……
“不是，你让我一个大男人去买卫生巾？”
“那还不如杀了我！”他起身把座椅回正，“妈，靠点谱行不？”
李惠轻描淡写说了句：“行啊，那就回来洗垫子呗。”
“反正也不要你洗。”
许未加有气无力地说了句：“你以为我没想过？”
“但她一直待里面不出来啊！”
“打电话又关机，难不成我跑去女厕外面喊？”
李惠着急道：“你说你，人家一女孩子，能明着面儿给你说这些吗？”
“她有办法就不会躲着不出来了。”
“笨！”
许未加再次陷入了沉默，在去和不去之间艰难地徘徊。
“儿子？”李惠见他不出声，“想好了没？”
“快去吧，来例假可难受了，妈知道。”
许未加长长呼了口气，声音压得极低，“买哪种？”
李惠又没忍住一阵笑，给许河山使了个眼色，捂着电话小声说：“你看我说对了吧，就小喜能治他！天注定的！”
许河山挑了挑眉，乐滋滋地看着电视。
“儿子，你去超市给我打视频，妈帮你看看。”
“…………”
收银台。
许未加像做贼一样，东瞅西瞧的，从身后悄悄拿出一包卫生巾。
收银大妈看了眼，然后扫码，语气娴熟道：“要帮忙送不？”
许未加一听还有这服务，都省去找人了，真是不幸中的万幸，点头如捣蒜道：“要要要，感谢。”
大妈见小伙儿长挺帅，盯着多看了两眼，问：“女朋友叫啥名？”
许未加刚想开口，却意识到这句话不对劲。
女朋友？
非要加这三个字吗？
大妈追问：“啥名啊？”
许未加极快地吐出三个字：“林小喜。”
大妈没听太清楚，又重复问：“什么喜？”
许未加：“…………”
“林、小、喜。”他稍稍放慢了些。
大妈这才听明白，哦了声，笑笑道：“这姑娘命真好，男朋友长这么俊。”
“…………”
许未加回到车上等了会儿，时不时往女厕方向瞥一眼，没过多久，总算是看到小喜出来了。
小喜把头埋得很低很低，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本来想在里面等一等，看能不能找人借一个，没想到会是许未加让人送进来！
而且那大妈还说：“你男朋友真贴心，长得又帅，多好啊。”
林小喜硬着头皮接过手中，只能尴尬地笑一笑。
……
回到车上，小喜把塑料袋垫在座椅上，然后系好安全带坐好，表现得十分镇定。
许未加也装作什么没发生，启动了车辆。
路上，许未加关掉了摇滚乐，车里瞬间安静下来，两个人都没说话。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窗外的风景快速倒退着，路灯的光晕被拉成一线模糊的光影。
许未加专心开车，见导航提示前方出现事故拥堵，便放缓了车速。
果不其然，一长串红色尾灯出现在视野里，停滞不动喇叭声此起彼伏。
许未加踩下刹车，停住。
握着方向盘的食指轻轻敲了两下，他用余光瞥了眼小喜。
小喜靠着椅背坐得端正，在心里酝酿片刻后，鼓起勇气开了口。
“谢谢。”她轻声说。
许未加听见咳了声，避开话题问：“你手机没电了？”
小喜顿了顿：“没带在身上。”
许未加的手机从来都是24小时不离身，觉得不随身带手机的都是原始人。
“那你刚刚上车不说？”
小喜不吱声。
许未加这会儿火气也消了，他脾气就这样，来得快去得也快。
提到手机，他想起在顾白面前打的那通电话，觉得还是很有必要解释一下，开口道：“昨天我给你打的那个电话……”
“没别的意思。”
小喜嗯了声，垂着眼睫很淡定。
许未加清了清嗓子，将目光落在正前方。“我当时说那些话，是因为……”
小喜打断他：“没事。”
“打错了吧。”
许未加皱了下眉，很快又展开。
“没打错。”
他顿了下，实诚道：“有一个女的老缠着我，我就当她面撒了个谎。”
“我手机里也没别的女生，所以算是病急乱投医吧。”
话说出口，他又觉得“病急乱投医”这个词用的不恰当，改口补充：“不是，因为你刚打完电话，我顺手就拨了过去。”
小喜点点头，没出声。她本来也没生气，听许未加这么一说，那丝隐藏在心底、意乱不明的情绪，悄悄地褪去。
车内再次安静。
……
因为堵车，到家已是八点钟。
李惠提前通了电话，又把菜拿去锅里热了下。
许未加先一步进屋，鞋一脱就上了楼。
小喜被李惠和许河山迎进门，李惠直接领她上楼换了身家居服，还说等下给她熬红糖水喝。
小喜也猜到是许未加打电话说这件事，打心底还是很不好意思。
许未加也换了身衣服，过了十来分钟四人才上桌吃饭。
李惠挨着小喜，不停地给她夹菜，亲切道：“来多吃点，你看这才去几天啊？都瘦了一大圈儿。”
许河山乐呵呵接过话：“小喜啊，工作的事你放心，我帮你找，那地方就别去了。”
“明天给你们主管说一声，是不是还没入职啊？”
小喜没动碗筷，嘴角浅浅勾起，“叔叔，阿姨，真的不用了，谢谢你们的好意。”
“我觉得那里挺不错的，以前在老家的时候，做农活比这辛苦多了。”
许未加夹起一筷菜，“做啥农活？”
三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小喜身上，都挺好奇想听听。
小喜见他们似乎很感兴趣，而且以前也没给他们说过，便打算讲一讲。
“我老家那边盛产各种各样的蘑菇，我们叫菌子。”
李惠接过话：“这我知道，坪阳是蘑菇之乡嘛。”
小喜脸上多了几分自豪，继续说：“来这里之前，我经常上山采蘑菇，挑最新鲜最大的去卖，有时候一去就是一整天，比这工作累多了。”
许未加插话：“为啥不自己种？”
小喜把目光投了过去：“也会种，不过要想卖个好价钱，那肯定是要采一些不平常的。”
“我从小就跟着我妈上山认蘑菇，所以比较了解。”
许河山放下筷子，真诚道：“小喜啊，叔叔想问个事，你也别多心。”
“你现在家里情况是不是不太好？听说你还有个弟弟，叔叔想帮帮你。”
李惠接过话：“就是，有困难告诉我们，你不用这么辛苦。”
许未加搭了一耳朵，倒想听听这丫头怎么说。
小喜看看许河山，又看看李惠，虽然知道他们都是出于好心，但家里的情况再不好，她也不能接受他们的帮助。
她缓了缓，说：“我是有个弟弟，但情况也不算太差，只是我妈过得节俭。”
“谢谢你们的好意，我想靠自己。”
李惠伸手摸摸小喜的头发：“阿姨就心疼你，从小就这么懂事，以后这也是你的家，好吗？”
许未加冷不丁冒一句：“你们就是嫌弃我，想要个女儿呗。”
许河山一瞪：“吃你的饭！”
小喜看向许未加，听他这句话的语气……
好像也是承认了她，不再像之前那么……冷漠。
李惠桌下踢了许未加一脚，让他不要乱说话。
“小喜，快吃吧，其他不说了啊。”
“明天好好放松一下。”
小喜抿了抿唇：“阿姨，我明天可不可以早点回去啊？”
“我还要复习。”
李惠又在桌下踢许未加。
许未加抬起头来，“干嘛又踢？”
李惠咳了声：“小喜说明天要早点回去。”
许未加不懂他妈啥意思，看向林小喜。
李惠期待儿子说一些挽留的话。
许未加咽下嘴里的菜，说了句：“早了我起不来。”
“………………”
李惠和许河山相视无语，活该谈不到女朋友！！
小喜连忙解释：“我不是要你送我，我可以自己回去。”
李惠赶紧缓和气氛，“不着急，后天复习也可以。”
“明天在这儿住一晚，后天我让加加把你送回去。”
许未加一听，正想说后天有朋友约了。
他正要开口，李惠使了个狠眼色，仿佛在说：「你要是敢拒绝老娘，卡就别想解了！」
许未加算是明白了，自己就是一工具人。
……
饭后，李惠和许河山说是吃完饭要消消食，收了碗筷就出门溜达去了，故意给两孩子留下独处的空间。
客厅里剩下他俩。
许未加仰在沙发上玩游戏，小喜来到跟前，试着问：“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许未加没抬眼，盯着屏幕说：“不用。”
小喜觉得不太好，又说：“要不我让我妈寄点老家特产吧，叔叔阿姨也可以尝一尝。”
许未加这次抬了下眼，说：“真不用，没啥。”
小喜就知道他不会要，但还是得问一问。
见他玩游戏玩得起劲，也没再打扰，转身上了楼。
……
房间和她走的时候一样，柜子里的新衣服不但没有退掉，还又多了些，吊牌也剪了。
衣柜下放着几双新鞋，柜格上整齐摆放着各种款式的名牌挎包，都是崭新的。
再一看，旁边的梳妆台还摆上了首饰盒和化妆品。
小喜被一条红色四叶草项链所吸引，走过去低头仔细瞧了瞧，但不敢碰，怕弄坏。
突然想起衣服裤子还没洗，便转身去到洗手间拿出一个盆接水，刚拧开水龙头，就听见有人在外面敲门，还很急促。
“林小喜，你出来。”许未加在外面叫她。
小喜不知道怎么了，关上水龙头去开门，
打开门，许未加把手机屏幕举在她眼前，上面是一张图片，图片上一个穿着比基尼的大胸美女搔首弄姿，并配文「今夜有约」，下方附着一条链接。
发件人：林小喜。
……
……
……
小喜心虚地将目光挪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