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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第六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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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初八,天气晴好,五年一度的九爻会正式开启,云倾清早出了客栈,带齐两名侍女、八名护卫,以及随行的某大夫,在杜景陪同下前往会场所在的霜清园和校兵场。

青州城中的校兵场初建于约四百年前,之后历朝历代几经荒废与修葺,直至而今,占地二百四十余亩,可容纳五万兵马操练。根据杜景的介绍,为了今次盛会,千叶万壑门以重修为条件,向官府取得了使用权,并拆除部分围墙,将位于正南的门下产业霜清园与场地打通,用于举办武林会绰绰有余。

因为距离不远,众人步行过去,云倾在外出时习惯戴上帷帽,但一行白衣剑客及美貌少女走在街上,仍然颇为引人注目。越是快到目的地,携刀佩剑的武林豪杰就越多,云倾很快遇见了熟人,剑门同道之间难免要停下来寒暄几句,途中又碰到无极门、渤海派、三江帮等大小门派,不时有人向云堡一行打招呼或致意。

习武之人各有各的功法兵刃,但行走江湖,不说有多少筹谋算计,保身的手段或底牌总是不嫌多的,譬如紧要关头,倘若身上携有一两件得力的机关,或许就能转败为胜,解去性命之忧,即使暂时不能获得,开一开眼界、多些了解也是好的。因此九爻会邀帖发出,武林人士闻讯而动,纷至沓来。

云倾注意到,在往霜清园而去的络绎人流中,还夹杂着一些衣着富丽的商贾,这也不奇怪,以千叶万壑门与七巧阁制造机关的本事,愿意出重金购买者大有人在,商贾嗅到商机,自然逐利而来。

他向杜景道:“看来九爻会极受瞩目,四方客似云来,当是一场盛会。”

杜景有点不好意思,腼腆地作了个揖:“师傅十分重视,我等也都盼望藉此机缘重振声威,还要多仰赖云堡主关照。”

云倾微笑不语,示意不必多礼,自己既然应邀来了,倘若届时有人搅扰捣乱,刻意针对千叶万壑门,自是要相帮一二。

此时他们已快到霜清园,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冷笑,回头看时,一队人马从街道另一边行来,当先一匹高头骏马上坐着个锦衣青年,二十多岁,神态倨傲,应该就是发笑的源头。

他催动马匹来到近前,朝众人瞟了一眼,视线掠过云堡护卫和身着半旧蓝衫的大夫,最后定在云倾身上:“杜姓小儿,这就是你家门主请来的大靠山?怎地像个女子似的遮遮掩掩,不肯以真面目示人?”又嗤笑道,“什么皓雪清光瑶台顾,一剑光寒十四州,都快吹到天上去了,嘿嘿,实际怎么回事谁不知道,现下连脸都不漏,怎生帮千叶万壑门撑腰啊!”

他口气又是傲慢,又是轻佻,可说极其无礼,云堡下属俱都大怒,一齐手按剑柄,杜景气得脸色红涨,大声道:“姓范的,你满口不干不净胡扯什么呢!我们看在远来是客的份上,敬你三分,称一声范少阁主,可不是怕了你七巧阁!你也该嚣张够了,别不识好歹,敬酒不吃吃罚酒!”

一时间,所有目光都投向这位出言不逊的范少阁主,因为昨晚文大夫那句“要是不服,有本事拿自个长相出来比比”,众护卫怒目而视之余,又下意识打量此人面貌五官。但见范逐风二十来岁,锦衣华服,五官勉强端正,神态难掩浮浪,纨绔气息呼之欲出。

场面静了一瞬,云岚骂道:“真真不要脸!”

云倾:“……”不知为什么,突然懒得不悦了。他淡淡道:“罢了,我不与小辈计较,走吧。”

他年岁只比范逐风略长,但论起身份,云堡堡主与七巧阁主可平等论交,称对方的儿子一声小辈也无不妥。

范逐风见云堡众人怒形于色、气势端严,也不敢过于招惹,但又忍不住要讨口头便宜,冷笑道:“听闻云堡主旁通杂学,去岁约战,不光用步法破了赭石的燕山雪,与万花谷的柳无影比斗之际,连他身上的诸般机关暗器也伤你不得,现下来赴九爻会,本公子倒要见识一番,且瞧云堡主究竟有几分真材实料!又能拿出什么让人大开眼界的好物件!”

云倾脚步一顿,他大概明白对方的敌意从何而来了。他当然记得柳无影那一堆机关装置从头到脚没有十七也有廿八件,堪称无处不在,好像就是七巧阁所出的精品,还都淬了毒。

问题是,配备了这么多精巧机关,柳无影不但没能大占上风并且获胜,反而被自己一剑洞穿,继而被唐斐掷出的暗器直接打死了。

回想星如雨爆发时的壮观景象,现场几百双眼睛目睹,传扬开去,对七巧阁的名声大概造成了小小的困扰。当时情况混乱,唐斐动作隐蔽,这笔账也就算到了自己头上。

念及此处,云倾有些啼笑皆非,他还没追究七巧阁的机关给自己造成了多少麻烦,这位饭少阁主倒反过来记恨上了。

霜清园今日正门大开,千叶万壑门的大弟子曲弘与白药的师兄关寒鞘带着几名门中弟子在进门处迎客,人人面上含笑,礼数周全,见到云堡众人尤其热情,对七巧阁的人马却睬也不睬,全当不存在。范逐风下得马来,一张脸已然拉得老长,显然想要发作,但被身边的人拽住劝了几句,还是忍下脾气,面色不善地领着下属入内去了。

云倾被引到设好的长桌旁,从曲弘手中接过狼毫笔,在摊开的名册上写下名字,两名千叶万壑门弟子上前,手捧托盘,上面分别堆满以丝绒和绢纱制成的各色花朵。杜景取过一朵牡丹形状的大红色绒花,为他佩在衣襟下摆,而后又请云堡主再选三朵较小的绢花。

云倾低头打量,这朵红绒花比手掌略大,花瓣以金线镶边,绿叶衬托,做工精致,只是与自己的衣着喜好实在不太搭配。

他决定忍耐一下,过一会儿再取下来,伸手到托盘中随意拈了三小朵绢花,淡粉鹅黄浅紫,直接收入袖中。

杜景又拿起四朵绒花,一一给了柔云、俏云、云桐和云岚,同样是丝绒质地,只是花瓣上没有金边,再给四人各三朵绢花收好。

比试机关器械,胜负不似比武般一目了然,需要借助其他方式进行评判。这花朵的发放就颇有讲究,每一家持帖而来的门派帮会,不管来多少人,最多只三人能拿到花,也只有掌门或帮主的绒花上镶嵌金边,七巧阁还派专人在旁盯着,防止千叶万壑门循私多发或克扣少发。云堡因为受邀见证,才拥有五个名额。至于没有请帖,只是来凑热闹的闲杂人等,想进去也行,请交一两银子入门费,且无花可领。

唐斐看着云堡主襟上那朵雍容华贵的红牡丹,闪亮的金边与衣料上素银云纹相互辉映,灿烂生光,他尽量控制着不要露出古怪的表情,再一次感叹做堡主当真不易。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从背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一个年轻开朗的声音笑道:“这不是唐先生么?你也随云堡主来青州了?”

嗓音很是熟悉,唐斐眉头一皱,转过身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英气勃勃的脸孔,铁剑门的方应扬。

方应扬的笑容在看清唐斐面容时明显一僵,他对客卿唐文印象深刻,远远望见一道挺拔背影,旁边又是云堡的标志性白衣,不假思索便近前招呼,不想竟认错了人?但他马上又从面前陌生的脸上找到了一丝熟悉的神态,很平静,但是眼角眉梢却挂着若有若无的冷诮,对,就是这种让人牙齿发痒的讥嘲表情。他心里闪过一道灵光,中元比武时,唐客卿不也曾易容过?也是一副扔进人堆找不出的平庸样貌。

云桐在侧旁咳了一声,适时地打破略显诡异的气氛:“方兄,我来介绍,这是我们堡里的文大夫。”

唐斐拱了弓手:“方少侠,近来可好?”

方应扬如梦初醒,继而心领神会,也抱拳笑道:“原来是文大夫,久仰久仰。”又道,“宋师兄也到了,我们是随大师兄一道来开开眼界的。”

几名年轻剑客已经来到长桌旁,与云堡相互见礼,其中果然就有宋池,唐斐的目光落在当先一人身上,挑了挑眉,这位怕就是去岁被宗方阻挠,在比武前夕临时跳票的铁剑门大师兄了。

戚玄通年约三旬,身材高大,气度凝练,令人一望而有种沉稳可靠的感觉。乍见云倾,他现出几分愧色,毕竟在云堡最关键的时刻,自己未能遵守承诺到场比武,幸而两名师弟不曾含糊,好歹撑了一阵,否则当真要无颜面对朋友了。

云倾不以为意,笑道:“戚兄先试出了那宗方的底细,又有宋、方二位少侠仗义出手,方少侠更是上场力战拼杀,终是迫得那老贼夺路而逃,已是相助良多,又何须介怀?”

实际上当日宗方狼狈遁去,主因乃是遭遇了堂前掌门的有毒山蚂蚁暗算,又受云倾的凌厉一剑震慑,但方应扬的表现也的确可圈可点,面对实力远在自己之上的强敌毫不退怯,落于下风仍酣斗不休,在场众多武林同道皆道铁剑门重信守诺,门下弟子傲骨铮铮,不失名门风范。

戚玄通知道云倾是在为自己周全颜面,心中感谢,也不再多言,两人相对一笑,前事就此揭过。

两边门下叙了一阵礼,等铁剑门弟子领到花,便一同入园。霜清园是千叶万壑门在青州城内最大的一处产业,数十载经营,内里庭院深深,建筑廊道交错迂回,一石一木都似别有意蕴,隐含易爻变化之理。可以想见,倘有仇家对头来袭,单凭园中布局就能起到困敌坚守的作用。今日四方同道云集,园内已多设木牌标示方向,又在去往会场的通路上以青色绸带装饰,有些廊道则索性封闭,避免参会宾客误入,一路走来倒也畅行无碍。

众人踏入曲折盘绕的长廊和夹道,穿过遍植松枫的园林,视野转为开阔,两条抄手游廊自后园两侧一左一右延伸而出,通向前方一座花厅,当中圈出大片空场。

杜景笑道:“堡主,此处就是今日比试的所在了。”

云倾注目正中那座花厅,地基高出地面五尺,如同位于平台上,占地相当大,却只有三面建了墙,正对空场的南墙完整,东西两翼的墙壁则只砌半堵,当中又设两处隔断,将整座建筑空间分隔成三段模样,没有墙的位置靠几根木柱撑起屋檐,就像一座一排三间结构的厅堂从侧面切去了一半,偏又雕梁画栋,十分考究。

云倾觉得很有意思,正厅位置的南墙呈蓝紫色,初看以为是用了涂料,再观察才发现是以整幅蓝紫色布料覆盖,令人想起黎明将至时的夜空,东西两侧隔出的侧厅里,则靠墙各摆着一排博古架,同样用布料覆住,分别有七巧阁和千叶万壑门的门下看守,想来其中就是即将展示的机关器械了。

他游目四顾,却没瞧见七巧阁传得沸沸扬扬的两座木楼,想来是安在别处。

此时先一步到场的千叶万壑门掌门白药已带着几个师弟与弟子过来相见。

由于前天才拜会过,现下无须多客套,简单致意并引荐后,云堡一行被安排在东边游廊中,能将台上花厅中的情形尽收眼底,铁剑门弟子也跟着沾光,占到一个不错的位置。中州大侠沈放带着三个徒弟、一名从人也到了,正好占满五个名额,人人衣襟上佩戴大朵绒花。

云倾的帷帽已经取下,又默默将大红金边牡丹摘下收起,才与沈放见礼,免得场面姹紫嫣红,过于争奇斗艳。

他朝对面望去,七巧阁门下聚集在西边游廊最前端,与千叶万壑门弟子遥相对峙,自少阁主范逐风以下,大都衣着光鲜、傲气十足。

下首相隔不远则是十来个佩剑男子,有的穿道袍,有的做俗家打扮,云桐在旁低声道:“堡主,是青城派的人,原来七巧阁请了他们做见证。”

云倾微微颔首,虽然以往未曾朝相,但那为首之人道袍云履,三绺长须,对照传闻中的形貌,多半就是青城派掌门邹文泰了。

这倒是巧得很,他的目光在人丛中一一扫过,当中并无宗方的身影,又不禁回头朝文大夫望了一眼。

唐斐却既没留意青城派,也未察觉自家堡主的视线,而是定定地注视另一个方向,那里有一名着藏青色棉袍的老者与两个年轻男子。九爻盛会,果然也吸引了唐门的人,门中负责研制暗器的长老唐奇灿正背负双手,一边与唐钊,唐允两名内门弟子说着什么,一边悠闲地徐步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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