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雲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两个时辰,期间令月为了不让别人发现端倪,亲自去端了晚膳回房,然后遣散了院子里的下人。
让她没想到的是,雪雲竟真的找了一株罗生花回来!
“少主,我本来拿到了郑家小姐的手帕,就要回来时瞧见一个女人,那女人身上居然有迷萝香,这种香只有南疆王室会制,极为珍贵,常用来惑人心智,心志不坚的人很容易中招,听人摆布。而且更古怪的是,她院子里种了许多药材,有几味很像我们那边会种的,罗生花就是那里摘的。”雪雲一脸凝重,感觉事情不简单。
令月神色一顿,问:“你认识她吗?会不会是南疆人?”
雪雲摇头:“从未见过。”
“她有罗生花,说明阿商的蛊跟她脱不了干系,即使不是南疆人,也与南疆,甚至是南疆王有关系。”令月凝眉,当年的续断山惨案决计与南疆王有关,如今他的手又伸进了中原,甚至是闻家,只怕又有所图谋。
想到这里,令月愈发感到厌烦,憧憬中平淡安宁的日子像遥不可及的梦一样,总有拦路虎出现,破坏她宁静的生活。
是不是只有让那些人通通消失才能过上想要的生活?
但眼下最重要的是解决阿商体内的蛊。
“先解蛊吧。”令月说道。
“嗯。”雪雲见少主愁眉不展,宽慰道,“少主放心,这区区情蛊是蛊术中初阶的蛊,很好解决,也不会留下后遗症。”
“嗯,我知道,只是担心对阿商下蛊的人会不会有后手。”令月心不在焉道。
“等阿姐回来,我跟她提一下,阿姐消息多,总能查到那个女人是哪个魑魅魍魉。”
雪雲暗暗叹气,没想到少主是找到了,却是个痴情种。
她将罗生花的汁液分别抹在人中、手腕和心口,片刻后,闻商弦喉间发出一声短促的哼声,眉头痛苦的皱起。
片刻后,九转缠情蛊有了细微的动静。
“少主,快,喂酒。”
令月扶起闻商弦的后脑,将一旁备好的酒盏端起喂进她口中。
酒水入喉,闻商弦不小心呛了一下,将口中的酒生理性地吞咽下去。
半个时辰后,九转缠情蛊彻底活跃起来,闻商弦缓缓睁开了眼,眸色迷蒙:“小月亮……”紧接着就扑了上去,对着令月雪白的颈又舔又咬。
令月看了一眼尴尬地转过头避开的雪雲,脸颊爬上薄薄的红晕。
“接下来呢……”她轻咬了下唇,忍着羞耻问。
“咳,少主将罗生花汁液抹一点在手腕上,再放血,然后同样割开她的手腕,蛊会被少主掺了罗生花的血吸引,转移到少主体内。”
令月照做,毫不迟疑迅速割脉放血,只因再犹豫一下,阿商就要吻到她的信腺了!
“嘶!”闻商弦被手腕的伤口刺痛,清醒了两分,眸色挣扎,“小月亮……”
令月以为弄疼她了,摸摸她的脑袋安抚:“阿商不怕,很快就好了。”
手腕伤口相对,令月只感觉有什么东西钻了进去,然而皱眉的下一刻心口一空,那种感觉便消失无踪了。
肩膀一沉,闻商弦复又昏了过去。
令月察看了她的身体,确定蛊虫已经转移成功,才彻底松了一口气,感激地看向雪雲:“雲儿,谢谢你。”
雪雲摸着后脑,嘻嘻笑:“不用谢不用谢,能为少主分忧是雲儿的荣幸!”
令月眉间盈着淡淡的忧愁:“雲儿,抱歉,我可能不会回南疆,至少很长一段时间不会……”
“我不喜欢那些打打杀杀、斗来斗去的生活,你们肯定会觉得我过于软弱、怯懦,事实确实如此,我……实在不配为你们的少主……”
雪雲沉默,然后正色道:“少主不要气馁,我和阿姐她们追随少主并不全是为了带少主回南疆振兴雪氏一族,而是因为少主是主子留在世上唯一的女儿,雲儿和阿姐势必要护住主子的血脉。少主不想回南疆,雲儿和阿姐不会勉强,也会尽力护好少主平安。”
令月心中动容,还欲说什么,被雪雲打断:“少主不要急着拒绝,阿姐说王室一直没放弃追查少主和蛊王的下落,他们害死主子,想对少主不利,我们是不可能安然守在南疆效忠于王室的!少主,就让雲儿守在您身边保护你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令月实在不知如何拒绝。
雪雲知道少主动摇了,克制着内心雀跃,表情委委屈屈:“少主,你真的要赶雲儿走吗?”
小姑娘大眼睛又圆又润,脸上还带着婴儿肥,委屈巴巴的样子惹人心疼,令月心软了几分,雪雲再接再厉道:“雲儿不会给少主添麻烦的,而且雲儿什么都会做,少主肯定用得上我的。”
最终令月还是默许了她留下。
“少主的血很特殊,千万不能让别人知晓。”临走前雪雲面色严肃。
令月看了眼闻商弦。
“她也不行。”雪雲补充道。
令月叹气:“好……”
夜深人静,令月给自己和闻商弦处理好伤口,抹上雪雲的祛痕膏,收拾好床铺,依偎着闻商弦躺下,带着满腹心事沉入梦乡。
翌日,令月醒来时,吃惊地发现手腕的口子愈合得只剩一条细线了,翻了翻闻商弦的,也是一样。
片刻后,闻商弦朦朦胧胧地醒了,下意识低头凑近她的肩颈,嗓音带着清晨苏醒的微哑:“小月亮早啊……啧,头有点疼。”
令月瞒下她蛊毒发作和解蛊的事,捏了捏她的耳朵:“你还说呢,昨天又去哪儿偷喝酒了,醉得不省人事被人抬了回来。”
闻商弦懵了一瞬:“啊?”
随后又仔细回想,眼神越发明亮,她猛地直起身,把令月吓了一跳,也跟着起身:“怎么了?”
闻商弦转头,狠狠亲了令月一口:“好娘子!昨日那酒真喝对了!醉得好!”
令月伸手拧她的耳朵:“你说什么?酗酒还酗对了?”
“嗷嗷嗷,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闻商弦忙求饶,“小月亮轻一些,听我跟你解释!”
令月嗔怪地哼了一声,叫这么大声,她又没使劲儿,但手还是松开了。
“嘿嘿。”闻商弦搓了搓耳朵,重新抱住令月,喜滋滋地说来,“我刚才想起了,昨天送我回来的人原来就是我千方百计寻找的方雁行!”
令月神色疑惑。
“你不知道,咱们那知府可是无利不起早,雁过拔毛的贪官,一年到头光是各大商号给他的疏通费就高达十万两白银,更别提逢年过节时上交的‘孝敬’!”
“你还记得芙儿被马踢伤的事吗?纵马的人就是他的亲信,那个亲信暗中替他做下不少腌臜事,最后却被他灭了口,他不知道那个亲信早就暗中留存了他贪赃徇私、贿赂上官的证据。”
闻商弦把事情从头到尾掰开了给她讲清楚,最后兴奋道:“我让人拿到了证据,只是苦于一直找不到方御史伸张正义,没想到原来那个巡按御史就是她!闻家终于不用担心郑知府的报复了,郑仲南却要大祸临头了!那个老匹夫,仗势欺人,如今总算是要遭报应了!”
令月心中亦觉得大快人心,握住她的手,倚靠在她怀抱:“阿商为何跟我说这么多?”
闻商弦笑着敲了下她的头:“我不是说过,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
令月低低嗯了一声,相比她的坦诚,心中无端涌出几分愧疚和失落,她身上的秘密太多,不知如何亦无法宣之于口,更无法做到知无不言。
闻商弦摸着她的头发,忽然想到一件事,得提前跟小月亮说好:“小月亮,就是还有件事,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令月抬眸。
闻商弦小心觑着她的表情,说:“就是郑、郑小姐嘛,她是无辜的,还帮了我许多,到时郑府被查抄,肯定会殃及她,我想、想先送她离开保她平安。”
令月眉头微蹙,想起那个每次一见到她就心口泛疼的女子,狐疑地盯着闻商弦:“郑小姐?那个对你一片痴心的郑小姐?”
闻商弦咽了咽口水,打哈哈道:“是、是吧,我只是觉得她可怜,没别的意思,真的!”
令月眉头一松,“我不是怀疑你,只是每次看到她就觉得这里好像缺了一块,空落落的,有些不舒服。”她摸着心口说,“我怕你又被她抢走。”
说完她就顿住了,自己为什么要说又……
闻商弦听了心中一酸,双臂将她搂得紧紧的:“不会的,我是你的,永远都是。”前世的事不会再发生,这一世她会和小月亮长相厮守、不离不弃。
她抱得很紧,令月却感觉很充实,心落到了实处。
拥抱了许久,眼瞅着快到午时,两人才分开。令月拍了拍她:“去吧,你不是有事吗?不要耽搁了。”
闻商弦亲了她一下:“嗯,我去了,等我回来。”
“嗯,等你。”令月回吻了一下她的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