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修士道:“胡言乱语!神怜悯众生,我们怎么会害人?你没看到这里吗?你问问这些百姓!如不是那该死的楚先,他们何必躲到这里来?如不是神明眷顾,这些麦子,蚕,哪里能在此时生长?!”
韩渊看着这一片麦子,道:“我确实没见过这样的法术,逆转天时,但想想,不觉得是多奇怪的法术,你说要神才能做到,我是不信。”
那修士道:“你说你是韩渊,韩渊可就是楚先杀的!楚先这人本来就没什么良心,这个天下,尽是靠韩渊打下来的吧?可是楚先怎么对你的?难道你还信他不成?”
韩渊道:“你说对了,我不信他,所以一个人来查案,我问你,这些百姓为什么在这!你们在这干什么?”
那修士顿了顿,反问道:“你真是韩渊啊?”
韩渊在他脸上拍了一剑,喝道:“不然呢?老实点,没点怕死的样。”
那修士吃痛一声,瞪了韩渊一眼,又愤愤不平道:“那你怎么不去找楚先报仇?你怎么找到这来了?没听说吗?楚先在天下四处大修行宫,劳民伤财,多少百姓被他逼的活不下去?他们为什么在这里?还不是因为不想被拉去做苦力?”
“做苦力?”韩渊纳闷道,见眼前的数十修士皆点头,又道:“我可没听说过这事,你最好没有狂骗我,否则,你们都得死在这里!”
那修士道:“你以为我们怕死?随你杀了我们!只要你放过这些百姓。”
韩渊冷冷道:“你们死了,这些百姓死不死,还不是我说了算?赌一个敌人有没有信用良心,你们就这点脑子?”
那修士立马急得要跳起来,喝道:“你!你骗我们!”
“少废话!”韩渊喝道,又蹲下来,直视着眼前的小修士,又问道:“还有呢?你们陛下是谁?他去哪了?叫什么名字?都给我回答完了,我就不杀他们。”
那修士现学现卖,急道:“我为何要赌你有没有这个良心?”
韩渊倏地甩了他一巴掌,道:“你现在有选择的权利吗?”
修士吃瘪,脸气得通红,不得不答,道:“我们陛下名唤风羽,正是神,前朝神族是做了许多错事,但是神才是正统!天下人都该向神臣服,当年就是那群凡人叛乱,神才降罪于凡间的!而今楚先夺了神族帝位,夺位不正,又无善举,天神马上就会知道了,凡间将有大灾难!”
“……”
韩渊嘴角抽了一下,问道:“这都是你们陛下告诉你们的?”
修士道:“是神喻!天神降下了神喻,我们所有人都是看着的!你们这些愚蠢的凡人不知道罢了!”
“愚蠢!愚蠢!愚蠢!”韩渊气得咬牙切齿,在眼前的小修士脑袋上连敲了三下,心道韩稚都给这群人说了些什么?一个个神神叨叨地,还嫌弃起凡人来了。
他道:“你不是凡人?你不愚蠢?”
那修士被打击了,大喝道:“韩渊!你说你是韩渊,那你快去找楚先报仇啊!”
韩渊冷笑道:“你怎么知道我有没有报仇?”
那修士惊道:“你把楚先杀了?”
韩渊道:“这与你无关!继续说,你们陛下去哪了?何时出去的?叫外面的百姓祭神是什么目的?都一一给我说清楚了!”
他边打边问,得知,这个密境是韩稚开创的,最开始的时候,这里一片荒芜,而这些修士,全是韩稚收留的孤儿,韩稚将他们带到这里来,教他们法术,教他们读书习字,算是他们半个师父,但是韩稚不许任何人叫他师父,他们就以前辈、兄长称呼韩稚。
后来一些别的长辈透露韩稚原来是个神族之后,他们便称呼韩稚为神君,再后来,他们开始收留难民,而因为知道楚先的恶性,韩稚又被他们推举为帝,他们一直期盼有一天能复辟大虞,将天下从楚先手里抢回来。
他们收留的难民越来越多,密境内的生计也无法维持,频繁出去买粮食,又容易引起怀疑,运起来也不方便,走投无路之时,便是天神显灵,让他们在这块地上种上了麦子、桑树,养起了蚕,在神明的庇佑下,这些麦子生长地极快,一茬只需要一个月的时间,产量也比寻常麦子要高,这些蚕吐出来的丝也比市面上买的要更好,这些都大大解决了秘境内百姓的生存问题。
不过神也不是随意显灵的,需要人虔诚的祈祷,神才能感应到,所以外面那些拜神的人便是如此,只有更多的人信仰神,神才会眷顾人间,他们这里的麦子才会长得越快越好,他们就能收留更多的难民到这里来安居。
如此往复循环,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
眼前的小修士说得煞有其事,韩渊心底却没那么相信,天神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旁人说得再逼真,他没见过都是绝难以相信的。
是以,他想一切一定都是韩稚弄出来的假象,如若韩稚真的想要复辟虞朝,那他现在仅剩不多的优势之一就是神族乃天神后代的传说,利用好这个传说,对他死心塌地的人就会更多。
只是这绝无可能了。
据这些修士说,韩稚不常回来,回来也待不久,距离他上一次出去已经有几个月了,一直没再回来过,他们并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联系到韩稚,只有韩稚可以单向联系他们,在他们的高楼之后,有一座高台,台上有一块水镜,如果韩稚想要告诉他们什么,就会在水镜上浮现。
韩渊单独揪出那个一直被打他的修士出来,两人来到那水镜前,他对着水镜左左右右检查了一遍,没发现什么奇特之处,又转头看向那有些惨不忍睹的小修士。
他问道:“你认不认识一个叫裴符的人?”
修士摇了摇头。
韩渊又问:“这个人应该和你们陛下认识,并且很熟,与你们陛下年纪相仿。”
那修士被韩渊打怕了,心想都说了这样多了,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现在已是韩渊问什么就答什么,没问到的也送上两句。
他道:“和陛下很熟的人多了,就没听说过哪个叫裴符的。”
韩渊正要反驳两句,又想到,在瑶姬幻境中所见,裴符似乎不知道韩稚是神族,如此说来,要么韩稚做这一切从来不敢让裴符知道,又或者裴符早就知道了,所以早就和韩稚决裂,再不来往了。
那接下来该做什么?似乎线索又断了,眼前这些人什么也不知道。
他又问道:“既然你们尊称他为陛下,难道没有个文武百官什么的?就只有你们?”
修士得意的说道:“我就是陛下亲封的护国大将军胡路!我的任务就是守在这里,保护这里的百姓。”
“葫芦?好名字。”韩渊问道:“那你多久没有出门了?”
他总觉得眼前人不太聪明啊。
不出他所料,胡路说道:“我十岁蒙陛下相救,一直在这里,对这里的一切最熟,这也是为什么陛下封我为大将军的缘故。”
“陛下?”韩渊还是对这个称呼有些嗤之以鼻,不论怎么看,他都觉得这太像小孩过家家了,这要是真被楚先发现,还不一脚就将他们踹的干干净净?
他又问:“除了你这个大将军?其他文武百官呢?”
胡路道:“那就没怎么见过了,不过那又怎样?等我强大起来了,我一定会杀死楚先!”
“行,算你有志气。”韩渊在高台上坐下,歇了口气,再度看向胡路这张鼻青脸肿的脸,看着不像说假话。
应当也不是说假话,至少眼前这个傻小子即便说得是假话,也一定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假话。
过了一会,韩渊站起来,道:“对不住啊,心情不好,打了你。”
胡路惊了,他没见过打了人还道歉的,不知道该不该接这话,怔了一会,点了点头。
韩渊起身,心想怎么解决这里,又想到这群人这样弱,根本也不像个能做成什么坏事的样子,干脆便不管了,大步往外走去。
他原地返回,从水里冒出头来,用法术烘干衣服,又在水边坐了一会,忽地听到不远处有整齐的脚步声靠近。
他起身看去,只见一小队黑甲卫正往他这边而来,这队人还没发现他,他立即飞上一侧山头,往远处看去,只见十里地外,楚先的队伍已经靠近了。
仔细看了看,那里不只楚先和霍骁,白云鹤也在那边,而且似乎脸色极其不好,楚先脸色也不好,向来被称为冷面阎王的霍骁站在他们两个中间,反而显出两分平易近人。
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他们怎么也来了?
也对,他们本来就是朝着青州来的,恰恰白云鹤调查出来的线索就在青州,顺道来看看却也不稀奇。
等等。
如此说来,他们岂不是要进方才他进去的那个秘境?
以楚先的性子,对那几个修士定然是斩草除根了,至于那些百姓会不会留,他此刻竟也不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