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奇怪。
阿弥娑敢说,现在每一个国家的王室,都做过能够建立第二个克让的美梦。
任何一个国王的权势和财富,其实都已经到顶尖了。
不管有没有能力和才华,谁不想像克让一样,从十万大山到无人之境,从亚文港(耶迈勒夫王国西边港口)到圣坦尼内海(人类领地与精灵领地交界处海域),疆土囊括存在人类的所有土地。
曼德启又慢条斯理:“你忘了你和你父亲的对话吗?”
什么对话?
阿弥娑回忆片刻,她的父亲确实向她推衍过卡朔佩至今的发展。她攥了攥拳,心绪复杂,觉得不想回忆起父亲。
她既难堪觉得耻辱,又感到愤怒割裂。
她很难将战场上那个窃取果实、面目可憎的人和记忆里偏爱平和的父亲联系起来。难道时间会让人如此巨变般成长吗?
她问父亲,为什么要几乎在每个村子都放一个石磨,还允许平民租借?
为什么要研究省力的农具,为什么要费力挖引水的渠道?为什么要给奴隶分热汤?
她听到的回答是:剑兰家是修建在剑兰领地上的高楼,平民和奴隶是高楼的地基。托举剑兰家的人越多,剑兰家就更牢固。
剑兰家以往的军队,大部分都是家族子弟和家臣,而现在大部分都是征的平民。所以决定剑兰家未来的,已经由姓剑兰的人变为剑兰治下的人了。
直到她将麦子递给匍匐的农妇,目光投向佝偻的奴隶,她在那些滚烫的眼神里逐渐体会到点什么。
她本能地想要维护自己对剑兰家的统治、对土地和领民的统治,又无法避免地被那些眼神灼伤,升腾出莫名的情绪。
她无法背叛本能的同时,又不可控制地被另一种东西捕获。
并不剧烈,并不沸腾。
像春日的小雨,淅淅沥沥把她的心脏浇遍,又如冬日的篝火,温度从她的指尖一点一点浸到胸膛。
这是隐秘而朦胧的野望,让她比任何人都迷茫,又更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