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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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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钧”看似司空见惯一般径直走进拜月阁,迎面而来的是一众小厮丫鬟惊惶又疑惑的眼光。莲花台上的乐师也停止了奏乐,丝竹管弦声顿时戛然而止,方才还热热闹闹的拜月阁随着他的到来,气氛逐渐变得出奇的诡异。

“怎么回事?”金妈妈听见乐声停了,扭着她那水桶一般的腰肢从楼上下来,“接着奏乐接着——”她眼光往下一瞟,正巧对上“李钧”的眼睛。

李钧是拜月阁的常客,金妈妈对这位金主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可虽然这个“李钧”脸上挂着和平时并无二致的笑,她却觉得这笑意死气沉沉,格外瘆人,倒吸一口冷气,心说:不是说这李大爷死了吗?难道是诈尸了?

但金妈妈毕竟是见过世面的,前夜见了好几具烧得焦糊的尸体,还不是有条不紊地收拾好了拜月阁,第二天不照样开门迎客?

她眨眼间便调整好状态,挤出一张油光满面的笑脸,豁出去了,壮着胆子凑到“李钧”跟前去:“李公子别来无恙呢,今日想找哪位姑娘‘研究’诗词歌赋呢?”

这李钧向来标榜自己是文人雅客,与那些脑满肠肥的嫖客不是一路人,每次来拜月阁都说自己是来找“知音”,谈风花雪月来了,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理想,从对酒而歌谈到颠鸾倒凤,嘴上说得雅致,嫖客干的事也是一样没落下。但“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嫖”呢?

“李钧”此时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目不斜视。金妈妈看着他别别扭扭的,便自作主张道:“我叫凤禧过来,您先上二楼……”李钧平日里爱听小曲儿,凤禧的嗓子可是拜月楼的招牌,李钧算得上是她的常客。

“不必了,”这个“李钧”除了明鸢哪里会找别人?急忙打断了金妈妈的话,摸了摸鼻子掩饰尴尬,“那个,听说您这儿昨个来了个新姑娘——”

好个喜新厌旧的家伙,消息很灵通嘛!金妈妈心想,这兰心还没侍候过客人,可得好好宰他一笔。眼珠子一转,笑脸一抹,马上故作为难地说道:“您说的是小兰心呀,嬷嬷还没教好呢,出来不了,您要不换一个?”

“李钧”哪里听得懂金妈妈的弦外之音:“我就要小兰心。”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金妈妈,说话的语气仿佛十头牛也拉不回来似的。

金妈妈打了个哆嗦,怎么看都觉得这“李钧”怪怪的,不但听不明白自己话里的弯弯绕了,说起话来连气质都变了,怪瘆人的。

“得,李公子您先上二楼稍等,丑话说在前头,一会儿小兰心若服侍得不周到,您可别跟我翻脸,该付的银子一个子儿也不能少。”金妈妈说完,拽着大腚上摘星阁给这位“李大爷”叫人去了。

“李钧”径直上了二楼的天枢厅,放下帘子就开始灌酒。

他今日去到府君府邸,先是遭了一群清客的奚落。谁叫这李钧原是个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的纨绔子弟呢?要不是他爹给的那封荐帖,恐怕他连府君府邸的门槛都进不去,更别说见着阮虞的面了。

阮虞虽说是有周公吐哺天下归心的慷慨气度,可他手下一群文人清客之间却是拉帮结派,暗朝汹涌。慕名自来的是一派,府君延揽的是一派,兰台诗宴的又是一派,向他这种靠人脉的最次,自成一派。

也不知是李钧父亲的人脉过硬还是怎的,阮虞看了荐帖之后只简单问了几个问题后,便真的让他在府邸住下了,不仅如此,听他要出行,还将自己的车马给他用,即便是知道他要去拜月阁,也没有恼,反倒又给他添了一袋金珠,让他玩得尽兴。

“李钧”捏着酒杯的手微微发颤,这是他第一次独自上拜月阁这种地方来,满室熏香呛得他一口气上不来也下不去,还有那些诡异又好奇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好似要将他身上灼出几个窟窿眼,此刻独自一人坐在天枢厅里可谓是如坐针毡。

金妈妈推门进来的时候明鸢刚从阆风阙下来,一听说有客点名要她,识海中那“暂住”的神识忽然起了强烈的感应。

“陪客”?

开什么玩笑,她身份贵重,谁这么色胆包天竟敢让她作陪?

“我的祖宗,你别忘了是你让我变成你的模样潜入到这拜月阁中来的。人家看上的是你这张脸,谁让你长得如此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呢?若是换另一张脸,可能就没这烦恼了。”明鸢一边将金妈妈请走,一边用神识跟那“暂住”的女子交流,“妈妈,您将那李公子请上来吧。”

“你想干什么?”

“自然是陪这位李公子喝喝酒,给他造个好梦,让他睡个好觉咯。”

“李钧”在天枢厅坐了半晌,终于等到金妈妈回来,一听她说“小兰心”要在房里接待他,脸一下就黑了,“噌”地一下站起身来,袖袍一甩,像个扑棱蛾子一样就往摘星楼扑。

这人一离开他的看管就开始原形毕露,放飞自我了吗?一想到明鸢一脸笑意和那些不相干的男人推杯换盏,他的心里就生出一股无明业火。

金妈妈甩着两条火腿在后面跑得呼哧带喘的,也撵不上“李钧”,只能在后面甩着帕子朝摘星楼那面的迎客倌嚎道:“琅嬛榭天字阁!”

站在天字阁门口看着挂在门旁的牌子上面写着“兰心”,糊着薄薄窗纸的窗上勾勒出一条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李钧”正了正衣冠,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推门进去了。

“李钧”刚一进门,一反手就将门关上了,将侍候酒水的丫鬟关在了外面,丫鬟冷不丁撞在了门上,心说:这李公子还真是猴急,今日连风花雪月也不谈了。这般想着,便留下个分外有劲儿的白眼转身走了。

明鸢并没有正襟危坐在正堂的软榻上等着“李钧”,而是放下了帘幔,斜倚在雕花床边上望着外面。不仅如此,她还故意点着了浓浓的熏香,整个屋子里云雾缭绕的,像仙境一样。造梦嘛,当然要给她的第一个“客人”造一个温香软玉的梦。

她见“李钧”进来了,身后没跟着侍候酒水的丫鬟,越发大着胆子,轻手轻脚脱了鞋袜,伸出一条玉腿撩开了轻薄的纱幔,脚踝上的银铃随着动作发出清脆的“沙沙”声,煞是好听。她又勾了勾手,示意“李钧”往里面走。

“李钧”进门不见人影,先是被一股浓郁的熏香熏得晕头转向,拨开烟雾之后看见纱幔里倚着一个人影,正当他想摘了千人面以裴书珩的面貌见明鸢时,便看见一条光洁玉白的腿从纱幔那头伸了过来,然后见那人又伸出手,勾勾手指,看起来轻车熟路,娴熟得很呢。

一派庸脂俗粉的做派!成何体统?

裴书珩本就压制住的怒火此时终于是忍不住了,一把扯了千人面,掀开面前卷着香风向他扑来的纱幔,瞪着那因饮了些酒而眼尾有些薄红的双目冲了进去。

“姓明的……”

他正要把明鸢拽掉镜子面前,让她看看自己不正经成了什么样子,床上的美人忽然掀起耷拉着的眼皮,一张对他而言熟悉又陌生的脸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冲进了他的眸中!

裴书珩呼吸一滞,千人面从手中滑到了下来。这张脸哪里是明鸢,分明是他找了数百年也没找到的,让他在无数个夜晚辗转难眠的脸——楚明涵!不,一定是他喝多了,对,喝醉了!

可惜,还没等他开口说一个字,明鸢……不,楚明涵的眼睛里传来一股奇异的力量,瞬间侵入了他的识海。

海天一色的平静海水无端翻搅起海浪,无数的泡沫从翻涌的海浪间升腾起来,倒影出由蔚蓝变得深沉的天空。每个泡沫中都包裹着一个明鸢没有见过的裴书珩,每一幅都是一段裴书珩不愿掀开的回忆……

“糟了,搞错了!”明鸢带着楚明涵的神识在裴书珩的识海中游荡,看着围绕在两人身边越发密集的泡沫,对楚明涵说道,“我说让我来吧,你一下越过了造梦,到了‘忆昔’的阶段。”

明鸢所说的给“李钧”造一个好梦,就是想用她的王牌忆梦咒在他的脑海中钩织一个美妙的春梦。楚明涵觉得这咒法稀奇得紧,便想一试。明鸢拗不过她的威逼利诱,最终还是将忆梦咒教给了她。

这忆梦咒本不是什么艰涩复杂的咒法,唯一的难点就是需要控制好施咒者的灵力。忆梦咒分三个阶段,第一阶段为“读心”,只需要一点灵力,就能读取受咒者的内心想法;第二阶段为“造梦”,需要的灵力要多一些,能够让受咒者沉溺幻境,分不清梦与现实;第三阶段为“忆昔”,需要的灵力最多,能窥探到受咒者不愿提及的回忆。

明鸢不是没想过用忆梦咒探查裴书珩的身份,但奈何裴书珩的灵力忽高忽低,修为难测,一旦被他发现,保不齐她的身份就要暴露,因此一直是有贼心,没贼胆。

楚明涵却是毫不在意,轻笑一声:“既然都到这儿了,那我们就好好看看,这个光风霁月的裴书珩有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往事好了。”说着便拉起明鸢钻入离得最近的一个泡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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